但他並沒管膝蓋,而是擰著眉,一把扯下貼在身上還泛著潮氣的襯衫。
日頭漸高,陽光穿過老舊掉漆的窗戶,照在少年精瘦結實的身體上,將肌肉線條勾勒得分毫畢現。
也將那一道又一道尚未結痂的傷痕照得分明。
倘若昨天那群圍觀的孩子們還在,肯定會驚惶地睜大眼睛,然後抱在一起嚎啕出聲。
真的是怪物
不但在炎炎夏日裡連跪三天,而且還是帶著滿身的傷
交錯縱橫的紅痕從結實的胸口一直蔓延到小腹,背上當然也沒放過,就連腰間凹陷處都被抽上了重重的痕跡。
下手的人似乎想把他活活打死。
在雨中跪了太久,傷口被浸得有些脹痛,似乎還有發炎的跡象,又痛又癢。
賀尋決定先處理這些傷。
沒有理會執拗的敲門聲,他扶著牆,慢慢地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其實找不到什麼可以用來消毒的東西,賀尋心裡很清楚。
空置了整整十年,這麼多年以來,他是這間房子唯一的訪客。
能用能吃的東西大多被肆無忌憚的老鼠們糟蹋完了,還能留下些什麼。
然而到底還是讓他找到了一瓶白酒和一把剪刀。
白酒不知什麼年份,剪刀已經生鏽。
盯著鏽跡斑駁的剪刀看了一會兒,他垂下眼,在灶台邊十分潦草地磨了磨鏽跡。
脫下的襯衫很快被剪成一條一條。
敲門聲還在響,賀尋沉著臉,先給自己灌了一口,然後把白酒倒在布條上。
毫不猶豫地朝傷口處按去。
露在外麵的那隻黑眸驟然鎖緊。
白酒濃烈,酒精接觸傷口的瞬間,仿佛被人重新在舊傷上狠狠抽了一鞭。
鑽心的疼。
然而他隻是頓了一秒,便麵無表情地繼續手上的動作,像是感覺不到刻骨的疼痛。
不過一會兒,半瓶白酒下去,用過的布條堆成小山。胸膛和小腹處的傷口都消毒完畢。
賀尋卻在此刻犯了難。
背上的傷隱隱作痛,隻憑他一個人,根本無法為自己消毒。
捏著布條,他盯著剩下的半瓶白酒思考片刻,放棄了直接把酒倒在背上的可能。
敲門聲還在響。
媽的
渾身上下都在疼,執拗的敲門聲讓賀尋心煩意亂。
有完沒完
顧不上還沒消毒完畢,他起身,跌跌撞撞地衝到門口。
時晚原本不想敲這麼久。
但放在門邊的那把黑傘讓她很在意。
昨天那個少年應該住在這裡吧
她輕輕敲著門,不由自主地咬緊嘴唇。
死寂的眼神令人印象太過深刻,她下意識的想知道對方情況如何。
不過好像並沒有人在家,敲了許久都沒人應門。或許是去了醫院。
抬手敲了最後一次,她微微吸了口氣,準備離開。
門卻猛地開了。
兩個人都是一怔。
壓根沒想到站在門口的會是個小姑娘,賀尋有些詫異。
才搬來這裡三天,除了天天衝他大吼大叫的段秀娥,他其實並不認識什麼人。
但眼前完全呆住的小姑娘有種熟悉的感覺。
時晚被嚇壞了。
右眼上的紗布證明眼前的少年和昨天跪在荷花池邊的確實是同一個,氣質卻截然相反。
那隻深沉的黑眸微微挑著,不再像昨日一般毫無波瀾,漠然裡挾著幾分狂妄和不耐,正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看。
過於鋒銳的打量眼神刺得時晚稍稍垂眸,然而視線略微下移,臉頰便驟然滾燙起來。
這人怎麼不穿衣服
性格有些刻板,顧忌已經長大的女兒,時遠誌在家不會脫掉上衣,即使在夏天最熱的時候也堅持穿戴整齊。
所以時晚從來沒如此近距離見過異性赤裸的胸膛。
又驚又羞,她的臉登時紅了,甚至都未曾注意到對方胸膛上一道又一道的傷。
“我”
驚慌失措,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兒看,時晚低下頭,羞得幾乎要哭出來。
原本的來意被忘了個乾淨,她支支吾吾幾聲,最後還是決定和昨晚一樣趕快逃離。
然而賀尋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盯著少女精巧秀氣的下頜看了一會兒,再看看樓道裡的黑傘,他眼眸稍沉。
“喂。”
時晚剛想走,手腕一涼。
少年指尖冰涼,卻十分有力,輕輕鬆鬆將她扣住。
幾分酒氣靠近。
喑啞嗓音裡摻著一絲輕佻“小朋友,幫個忙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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