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眸微沉。
他把門打開。
抱著冰袋和藥膏,時晚局促不安地站在門邊。
抬眼看見他的臉,不由輕呼了一聲。
錢小寶奶奶的手勁是真的很大。
在樓下時並不顯,而現在,賀尋的臉已經高高腫起。
唇邊還有一點血漬,偏偏他自己似乎根本沒察覺到,直到時晚輕呼出聲,這才稍稍擰了擰眉。
接過冰袋,他直接朝臉上按。
“你輕一點兒”時晚在旁邊看得直皺眉。
冰袋是拿來冷敷的,這樣簡單粗暴按上去算怎麼回事。
賀尋眼底染上一點不易察覺的笑意。
“喲。”他勾了勾嘴角,不禁嘶了一聲,卻還是懶散慣了的腔調,“你這是心疼了”
時晚偏過頭去不看他。
稍稍抿了抿唇。
她隻是害怕他會出事。
今天賀尋站在樓下麵無表情的模樣讓她覺得有幾分似曾相識,直到從醫院回到家屬院才驚覺,竟然是有點像她剛來時的那個雨夜。
當初是祭奠母親,如今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因著補課的緣故相處了幾天,她感覺賀尋隻是性格有些怪。總有種彆彆扭扭的感覺。但想到他的家庭狀況,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總之,並沒有家屬院裡其他人眼中那麼壞。
“你”猶豫了一會兒,她開口,“錢奶奶做得不對,她年紀大了腦袋糊塗,你彆生氣。”
換做任何一個人,莫名其妙挨了一耳光都不會好受。
但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更多安慰的話。
聽到時晚這麼說,賀尋一哂。
他的語氣辨不出情緒,全然聽不出喜怒“老太太還挺疼那小崽子。”
其實他是真的沒怎麼生氣。
那一耳光跟他身上現在的傷比起來簡直不夠看,疼痛級彆都不在一條線上。而且這麼多年早就習慣,根本沒放在眼裡。
再說他今天也不是因為這個心情不好。
更何況
想起帶錢小寶回來時院裡轟轟烈烈的陣仗,賀尋垂眸,掩去一點情緒。
說起來挺荒謬,他居然有點羨慕那個傻乎乎的錢小寶。
光是走丟幾個小時,就有這麼多人著急忙慌地陪著去找。錢小寶奶奶甚至還敢為了孫子跟他動手。
家屬院裡的住戶私下怎麼看他,他心裡再清楚不過。
能跟他這種人動手,想必是真的很在乎孩子。
尋常人根本不能理解賀尋的這種想法,聽他這麼一說,時晚有些慌。
“錢奶奶會來跟你道歉的。”以為在嘲諷,她認認真真和他解釋,“她知道自己誤會你了。”
錢小寶奶奶平時也沒有這麼衝動,隻是今天一時著急失去理智,在醫院就已經後悔不迭。
害怕賀尋因為今天的事想不開,時晚語氣認真,表情也很嚴肅。
小姑娘微微板著臉,秀氣的眉輕輕擰著,那雙杏仁眼還是一如既往的清透。
賀尋挑了挑眉。
冰袋冷敷在臉上,刺痛感逐漸變得麻木。
“你過來一點兒。”他懶懶出聲。
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時晚稍稍湊近了些。
下一秒,少年抬手,在她臉上不輕不重擰了一把。
和想象中一樣,少女的臉頰綿軟。
肌膚嬌嫩,明明沒用什麼力氣,鬆開手時,就留下一道可憐兮兮的紅痕。
杏仁眼也如想象中一樣霎時漫上了霧氣,無辜得很。
“我現在不生氣。”低頭看著呆在原地的時晚,賀尋低笑。
但要是她還繼續提彆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這年大家都還保守,這個動作實在是太過親密,甚至有些逾矩。
賀尋就看著小姑娘愣了一會兒,臉頰越來越紅,耳尖更是要滴血。
最後連藥膏也不給他,咬著唇轉身跑了。
一個人靠在門邊,賀尋摸了摸眼睛,無聲地笑笑。
這樣的場景,不知道他還能再看見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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