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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發麻,自心底蔓延而上徹骨的涼意,腦袋似被尖銳錘斧從中劈開再拿了成堆的銀針在攪弄破壞。
這種感覺異常熟悉。
便是他毒素發作、油儘燈枯之時的感受。
意識漸由渙散而聚攏,楚深和差點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臨死前,隻除了這次耳邊再沒一群內侍、群臣極力遮掩還是異常明顯的哽咽、抽泣。
異常安靜。
他感受到身下似乎墊著一層高高的棉被,柔軟適中,不算舒適,但無疑是實物。
僅動了動手指便幾乎溢出一層冷汗,與他成為鬼魂之後的輕快截然不同。
楚深和靜靜躺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一般睜開了眼。
入目是一間四麵潔白的房間,牆體上不知抹了什麼材料,透亮、光滑。
屋內擺設簡單,卻都是他不曾見過的家具,體積甚大看著便覺舒適的矮椅,透明的圓桌矮幾,對麵牆上不知名的黑色方框
他的手上紮了熟悉的針眼,隻是繞了一圈透明的管子往上連接在一瓶透明液體中。
左腿被纏了繃帶懸在半空。
原來,不是回到了大宣。
而是如同生前並未想過會成為鬼魂一般,現下似乎又有了什麼奇遇。
說不清是失落還是驚異,楚深和掙紮著撐起身子。
“誒病人你彆動”還沒等他坐正,過來查房的護士推開房門,看見他正撥弄手背上的針管,瞳孔驟縮,便出聲製止。
然後腳步匆匆地走進病房,看見即將滴空的藥瓶,取下後換了一個新的,全程沒有再說話。
楚深和尚且不知情況,便隻微微垂下眉眼,安靜地任著護士動作,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情況。
護士換完後,看見麵前的青年一張俊秀的麵龐蒼白無血色,眉眼清潤卻似帶著無措。
她手上動作微不可見地頓了一下,聲音下意識放輕“醒過來就沒事了啊,你這次車禍還算幸運,隻左腿輕微骨折,中度腦震蕩,所以你現在感到頭痛眩暈都是正常的,我去叫醫生,你先回床上繼續躺著。”
楚深和點了點頭。
他剛剛動作便感到左腿鈍痛明顯,應該是受了傷。
眼見護士低頭記錄著什麼,結束後欲要轉身。
他仰起頭,露出溫和的笑意“勞駕,可否給朕給我一麵鏡子”
護士愣了愣,差點被這個笑晃了神。
靠,古人誠不欺我
病如西子勝三分,帥哥生病後顏值也還待更往上漲的
楚紈絝這張臉本來就是被全網公認的可以和娛樂圈頂流相媲美的女媧畢設
這麼近距離的正麵相對,她這個都沒見過娛樂圈美人的沒見識的小人物被迷惑也是正常的
咳咳,但楚紈絝也是出了名的除了臉一無是處
怎麼還這麼禮貌
護士定了定麵色,隨手往衛生間的方向指了指,“你回頭自己去照照,放心吧,雖然你頭上纏了這麼厚的紗布,但臉上就側邊有點擦傷,沒有破相。”
說完後,她低頭看了看楚深和的臉,抿了抿唇。
猶豫了一下,索性掏出手機舉在人麵前“先將就著看吧,還是很帥的。”
不小心吐露出心聲,不待楚深和反應,她又收回了手機,一本正經地轉身“我去叫醫生。”
“順便通知一下令尊。”
眼見著護士身影迅速消失,楚深和收回目光,想起剛剛雖然短暫但也看清了的臉,目露思索。
這具身體的主人,長了一張和他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臉。
是投胎轉世
沒有讓他等多久,不一會兒,房門被再次推開。
應該就是護士說的醫生了。
結合情境,他幾乎瞬間明悟了“醫生”應該就是大宣的“大夫”。
楚深和微微坐正身子,望向來人,首先出現在視線中的卻是一個滿臉富態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本應是喜氣洋洋的麵相,此時卻雙目含淚,腮邊的肉擠在一處,有些滑稽,望向他的眼神滿是驚喜“深和,你終於醒了”
“你彆怪爸爸剛剛沒在,我就是心裡頭慌,抽根煙穩穩,怕熏著你,才去了外麵。”
“醫生,你快給我兒子檢查看看,醒過來就沒事了吧”
楚深和卻是自醒來起第一次愣了神。
爸爸的說法他沒聽過,但兒子
眼前這個中年男人是他的父親
而且看此人的眼神、動作,無疑是一個疼愛兒子的父親。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回應,隻聽著醫生一邊為他檢查身體,一邊應付他“父親”的問話“楚先生您放心,人醒過來了就沒事了,現在隻是後續療養的問題。”
“這次車禍,病人比較幸運沒有傷及要害,骨折程度輕微,視後續療養情況,如果恢複得好,一個月後就可以下地負重行走了。”
“另外,中度腦震蕩,病人常見有耳鳴、頭痛、眩暈症狀,甚至部分病人還可能失憶。”
醫生頓了頓,玩笑道“不過看病人現在眼神清明,精神狀況良好,應該沒什麼大礙。”
中年男子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還要麻煩醫生後續費心治療。”
“一定要給我兒用最好的藥,不能留下任何後遺症,等深和出院了,我再給貴院捐獻一批最新進口的醫用器材。”
醫生麵上的笑意真切了幾分。
楚深和靜靜地聽著兩人就他後續的治療情況討論,看著中年男子陌生的臉,這位據說是他的父親。
他上輩子也有一個父親,是宣朝上任國君。
是個在位期間將大宣害得生靈塗炭、昏聵無德的罪人,是個被萬民唾棄的暴君、昏君。
也是個眼裡從未有過子女的父王。
甚至在他被群臣護擁著接過皇位,這位“父親”臨死前望向他的眼神都是怨毒與不甘。
父子之情,身在天家,本便是一種不可得。
他輕輕轉了視線,清潤的眸子近乎直勾勾地盯著床邊這個自稱是他“父親”的中年男子。
這個“父親”的長相與他的“父王”並不相似。
他上輩子的“父王”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麵色總是顯得萎靡,卻又因性情暴虐襯得可怖。
這個“父親”身材微胖,肚子凸出顯得富態,除卻一開始進來與他“道歉”之時顯得小心翼翼,此時和醫生談話周身的氣勢也是富貴難言。
望向他的視線,卻是充滿了擔憂,與肉眼可見的寵溺。
安靜地等待醫生和“父親”聊完,楚深和眼目微垂。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