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的時候許文華其實早看到連翹家幾輛車出門了,隻是他當時沒有動心不在焉不知道多久,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港口這邊了。
許文華並不知道連翹在哪艘船上,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來見她的,所以隻是漫無目的地在各個碼頭胡亂走著。
中間還被人攔過幾次,其中有要飯的小孩子,有濃妝豔抹的老妓,有賣小食的,還有拉客坐船的。實在是煩了,這才往人員少了很多的碼頭過來。在這裡站了一小會兒,小廝便叫道“少爺,那不是小虎子麼小虎子,這邊兒”
順著看過去,果然是連翹家的小廝小虎。那孩子提著一個大食盒過來問好,他本該說什麼的,但是最後什麼都沒說,就讓那孩子回去了。也就是這樣,才有了小廝的抱怨。
許文華不知道說什麼,隻是看著方才小虎上的那隻船看了好一會兒。正出神的時候,忽然有個豔麗女子過來拉他。廉價的脂粉香氣,輕薄的衣衫,頭發上是便宜而善良的玻璃首飾,隻消看一眼就知道是港口附近拉客的女子了。
不過真的上手拉許文華的其實非常少見,因為這些女子顯然對自己的客戶群有一個清晰的認識。那些港口的苦力,一船船送來的水手,甚至是附近跑堂的小二,這些都是他們的客人,但是許文華不是。
今日他出來的匆忙,並沒有換衣裳,穿著一身家常的淺褐色葛布夏衫,頭發一絲不苟地在頭頂用絲質發冠束住,腰間有荷包、玉佩等物,手上拿了一把湘妃竹扇骨的這扇。典型的讀書人樣子,身後還帶著小廝,一看就知道生活層次比較高。
“公子,您看看我如何”那女子側對著許文華站著,似乎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眼睛裡透露出祈求的意思。
但是和港口附近大多數女子不一樣,那些女子年紀都不小了,她卻是非常年輕的,或者說太年輕了。濃濃的脂粉讓人判斷不出她得到年齡,但是眉眼之間隱約能夠看到的一絲稚氣,以及小姑娘特有的那種稚弱肩膀泄露了一切。
身材乾癟癟的,還沒來得及發育,這個女孩子很可能才十一二歲。
港口附近的女孩子,這樣早就出來討生活,往往都是有心計的,可憐之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或許是真的有老鴇脅迫,也有可能隻是想騙騙過往富商,玩仙人跳之類的手段。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她反常地找了許文華,無論怎麼看許文華都不像是她們瞄準的客戶群體。
許文華身邊的小廝正要趕人,許文華卻沉默著拿出了一塊銀子給她“找個地方吃些東西。”
許文華知道若是真的有厲害的老鴇,這些女孩子每日都要拉到規定的客人,不然的話且有苦頭吃。考慮到港口附近消費水平低,剛才他給的錢至少能讓姑娘應付過兩天,好好休息。
姑娘眼睛裡有一瞬間的訝異,沒有什麼狗血的以身相許,或者淚流滿麵,甚至就連感謝也沒有。那姑娘隻是接過了銀子,點點頭轉身就離開了。
而連翹正好在不遠處看到了大概她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但整個故事她是自動腦補清楚了。
有的時候連翹也會覺得自己並不是真的了解許文華,許文華就像很多普通人一樣,有著多種多樣的麵目。對於有的人來說,他總是過於刻薄的那一個,一點也不善良,在進行推測的時候他總是不憚以最大惡意去揣測一個人。
但是這和他總是願意伸出手沒什麼矛盾的。
萬一,萬一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呢每次針對人心險惡做出種種推測之後,他的行為卻是按照另一個方向去的。就像剛才,他常常是善良的,甚至是慈悲為懷的雖然他自己是不承認這一點的。
“少爺,喬璉先生”
許文華立刻抬頭,看到了正在凝視他的連翹。這一刻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走近的意思,就這樣遠遠地看著。過了好一會兒,連翹站的腿都酸了,許文華忽然遠遠道了一聲“一路順風”
連翹怔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然後看著許文華轉身離開了。
許文華頭腦中有好多的念頭在打架,但又覺得好像頭腦空空,什麼都沒有。身體的移動全都是本能在協調。
此時一個賣船票的拉客拉到他,問道“先生是不是要搭船,我這裡哪裡去的船票都有,您就是想出海也行而且我這船票比您直接去找船東買票便宜了許多”
賣票的絮絮叨叨推薦,見許文華沒有打斷他,還以為生意穩了,興致更高。推銷著自己手中的票,說明多麼便宜,船艙環境多麼好。
“去京城的票”
“客人要去京城那自然是有的最早的今日就能走,不過這一艘船太臟亂,不配公子。公子一看就是讀書人,應該住的講究一些。明日,明日有一艘好船要從這邊去京城”
“不我不坐船。”
不管賣票的跳腳大罵,許文華跌跌撞撞,仿佛遊魂一樣離開了港口。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