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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死而後已,絕不反悔。
她睜開眼,鬆掉手。是了,這條路上,誰不是所有都放棄了。不止她一人。
鄢勿、鄢瑤、鄢鶯、鄢倫、鄢泰、鄢煬
甚至,鄢寶。
她腦中閃過無數族人的死相、大半年前的雪夜、一塊帶血的金牌。
鄢瑤死,曝屍荒殿,他把她帶出來。
鄢勿說“葬了罷。”
那人利爪如彎刀,瞬間剖開鄢瑤肚子,神色木然,取出一塊金牌玄無鄢。
金牌是涼的,他手上的血也是涼的。
當時她不懂,神情和他一樣木然。
現在她懂了,親手剖開愛人屍體鄢枝不敢想。
他能。她也能。
一大早,鄢月與陶黎比武。梨胭和棠籬觀武。
按實力來講,陶黎必然是贏的那個。
然昨天棠籬給鄢月出了計策,梨胭便認為鄢月會贏。
未曾想才過手兩招,鄢月潰不成軍。
倒是又意外又不意外。
鄢月爬起來,倒也不賴賬,“明天再來。”
陶黎看向梨胭“你來。”
梨胭一頓。
她正欲上場,棠籬攔住她,目光落在陶黎身上,道“她昨晚勞累,今日不宜動武。我替她來。”
鄢月“哇哦”一聲,目光看向梨胭,一副揶揄之色。梨胭又羞又氣,在背後打了他一下。
什麼昨晚勞累
她昨晚哪兒勞累了
唔,偵察暗部雖確實睡得少,但絕無那個意思
棠籬這話,也太容易讓人聯想。
陶黎麵色冷淡,對此無動於衷,隻搖頭,“你打不過我。”
棠籬笑“打不打得過,隻有試了才知道。”
一刻鐘後,二人打成平手。
梨胭沒有想過棠籬武功會這樣高。這是人類的武功嗎她愣住。
鄢黎速度有多快,她最清楚不過。這樣快的速度,早已超出人類能感知的極限。然棠籬不僅接住了他每一招,速度竟同樣快。
二人不分伯仲,打了一刻鐘同時停下,都明白難分勝負。
一落地,棠籬身上陌生的力量悉數收回,他又變成文質彬彬書生模樣,讓人瞧不出有什麼不同。
鄢月看得目瞪口呆。
梨胭目光一暗,起勢一閃,朝棠籬攻去。棠籬一閃,躲過其掌,速度雖快,然絕達不到之前水平。
梨胭停下。
棠籬道“達到心法第十二層,你也可以如此。”
他咳了咳,麵色有些蒼白。然此內力極其霸道,他身體尚未完全恢複,有些吃不消。
什麼心法這麼變態鄢月暗暗咋舌,速度竟然能趕上情獸第一高手
陶黎看著他“明日再來。”
棠籬看回去“好
。”
梨胭道“明日我自己來。”
陶黎點頭“都可以。”轉眼消失。
下午,寶寶急匆匆飛到梨胭麵前,不說話隻看著她。
梨胭瞧他神色有異,問“怎麼了”
他小小的胸脯起伏幾下,還是沒說話。
外出的陶黎和鄢月此時亦落至院中,神情皆凝重。
“怎麼了”
“鄢煬死了。”
梨胭心裡一咯噔。
“什麼時候”
鄢月搖頭,“不知道。他被掛在城牆上。”
梨胭瞬間消失。
楚都北門,巍峨高大城牆之上,一屍體被釘在正中央,有人怕過往者瞧不見其麵容,一柄利劍從他眉心正正穿過,將腦袋牢牢釘在牆頭。
黑發飄揚,雙目圓睜,他一身黑衣,看不出血色和傷口。
過往百姓,大多瞧上一眼便唬得打一寒噤,垂下頭去,趕緊瑟縮著進出城了。
有小孩害怕地指了指,大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喝道“看什麼看趕緊走”
更遠一些的地方,她聽到絮絮議論
“作孽作孽,不知道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
“犯事了吧,這種人”
“有什麼想不開的,和官府作對”
鄢煬的目光死死盯著她。
梨胭飛走。
她一言不發飛回懸月,棠籬坐在書房,正一臉平靜看書。東山站在他手邊,仿佛雕塑。
她沒有進去,隻在門口看他。
棠籬沒有看她。
他手邊擺著一盤米菜糕,看色澤已經冷了。
梨胭在門口站了一炷香,棠籬看書看了一炷香。兩個人的目光沒有交彙過。
她的心慢慢冷下來,聲音極靜“鄢煬昨晚闖暗部了,是嗎”
“是。”
“成者為王,敗者寇。”梨胭笑了一下,“可惜。”
“成者為王,敗者寇。”他聲音也很平靜,“沒什麼可惜。”
“對。”她轉身,“應該這樣。”
是夜。
一抹白光閃過,城牆上諸士兵,一排一排倒下去,無聲無息。
一股力量朝牆一震,精鐵斷開,城牆上被釘著的人墜下去
同樣的白光閃過,墜到一半的人倏而消失。
半夜,謝瞳被急報叫醒。
“什
麼事”
“北門守衛,悉數暴斃,城牆上的屍體不見了。”
“有線索嗎”
“沒有。此人武功超絕。”
情獸一族最近出了好幾個能打的。“下去吧。”
第二日,梨胭和陶黎比武。
二人對立,梨胭起勢前衣袖一扯,撕下一長條,目光冷凝,紮起長發。
陶黎目光愣了愣。
高束馬尾,白布條,死結,再加上那眼神。
她和記憶中的鄢枝重合了。
鄢月朝她吹了一口哨,站在屋頂,笑道“好颯。”
二人同時出手,一左一右,毫厘之差,擦身而過;隨即二人同時翻身躍上空,一左一右,同時出手,又是毫厘錯之。
梨胭仿佛極其熟悉對方的招數,總會在對方出手前預判其招式,陶黎雖快,但梨胭勝在預判極準,總能及時躲開。
陶黎似乎對梨胭的武功也很熟悉,但梨胭偶爾會出其意料,陶黎的招式便控不住她。
兩人比武,俱沒有留後手,招招果決狠辣,是用儘全力之態。
彼此熟悉,又毫不留情。
場麵一時怪異,又有驚心動魄之美。鄢月看著看著竟不由看入神,屏息待之。
棠籬看著他們,目光沉靜如海,看似平靜,又似暗潮湧動。
相遇第一天,她就有這樣的眼神,冰冷絕色,目光殺人。
她那麼美,又那麼遠。
一刻鐘後,梨胭棋差一招,敗下陣來。
陶黎收回手,道“進步不少。”她一身雙心法,俱已十一層,假以時日,武功必在他之上。
“你也是。”
陶黎目光平靜“這是應當的。”他看著她“你輸了。”
梨胭沒有回話。
鄢月眉頭一皺,感覺二人氣氛詭異。
半晌。
“我知道。”她說。
陶黎便不再多說。
鄢月跟著陶黎回院子,一進門就脫掉衣服趴床上,美滋滋“上藥。”光滑美背上一青紫掌痕,是上次二人比武陶黎收不住手打傷的。
陶黎取出藥瓶,緩緩上藥。
冰冰涼涼的膏藥晶瑩剔透,他每抹一下,手下的身體就顫抖一下。鄢月時不時嚶嚀兩聲,氣氛莫名旖旎。
然陶黎巋然不動,既看不見美人的顫抖,也聽不見其嬌喘,仿佛老僧入定。
上完藥,鄢月也不把衣服穿上,反而香肩微露,轉過身看著他,朝他眨眼。
陶黎合上藥瓶,起身離開。
鄢月重新趴下,嗅著被子上的氣息,喟歎一聲“怕不是真要追一輩子吧”
梨胭和棠籬回到後院。
棠籬問“你答應了他什麼”
“誰”
“陶黎。”
梨胭不回答。
下一瞬間,她驀地抬頭,二人四目相對,梨胭道“比武輸了,我要隨他回去。”
梨胭一惱,目光一淩,一掌拍出,怒道“彆控製我”
棠籬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目光暗沉,“我也不想,你乖一點。”
梨胭冷笑一聲,“你把我當什麼了溫順的寵物嗎”她狠狠抽回手,凝氣又是一掌,棠籬側身躲過。
“順者昌,逆者亡”她黑發飄揚,目光寂靜,沉沉和他對視,“你愛梨胭,是因為她從不反抗你嗎”
身後書架驀地裂開,一堆書轟然
倒地。那是梨胭剛那一掌,棠籬躲開了,書架難逃厄運。
“我沒有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