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低,原本憤怒的情緒都被消湮得一乾二淨,於是讓他這句話反而平和得像是一句勸告。
猿比古,為什麼突然,好像很累的樣子
大貝阿耶怔怔地看著那個人疲倦地握著刀,像是力氣都被抽離完全提不起精神一般,扔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忽然有一種感覺,有某些東西,是真的結束了。
“好歹一起闖過本能寺,我還以為你們走之前會跟我打聲招呼。”
伏見剛走出樹林就聽到了從身後傳來的懶洋洋的磁性又低沉的男聲。他回過頭,看到了那個倚在樹乾上的身影。
“反正以後也不會見麵了,有什麼區彆嗎”
奴良滑瓢叼著根草葉,懶洋洋挑起了唇,“不要這麼無情啊,而且,再見麵什麼的,這種事誰也說不定。”
伏見猿比古側著身子站在原地,從本能寺吹過來的風掀起衣擺,黑色的碎發從眼角擦過。
“所以,需要我道謝嗎”
“嗯”奴良滑瓢保持著抱臂倚在樹上的姿勢又往後靠了靠,挑了下眉。
“羅城門的時候。那時候你就發現了吧,脫離這個世界的關鍵。隻要織田信長像曆史裡一樣死在本能寺,這個特異點就會消失,被牽扯進來的你們都能夠脫困出去。說什麼恰好遇到,你那個時候就是特意去看承擔了織田信長天命的彌的,對吧”
“啊,那個啊”奴良滑瓢仰起頭,盯著從枝頭飄落的樹葉歎了口氣,低聲喃喃。
“無論什麼時候總是清醒得過分啊你這家夥,從這一點來看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像妖怪的人類了。話說如果你真的是妖怪的話,我還挺想跟你喝一杯妖銘酒的。”
“你在說笑話嗎”
“沒有說笑啊。像你這樣腦子這麼好的人,真的很稀缺。”總大將想起了自己家裡那一堆一打架就熱血上頭的家夥們。
“總之,道謝就不必了。繼承了織田信長天命的居然是一個那麼可愛的小姑娘,就算是我也下不了手啊。嘛,雖然想試試彆的辦法,最後還不是沒成功嗎結果還是要靠著人家小姑娘自我犧牲才能從這個世界出去,人情欠大了啊”
這一次伏見沉默著沒說話,奴良滑瓢直起身,吐出了叼著的草葉,看著麵前的人笑了笑,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道彆一樣。
“那麼,再見了。”
“再見。”
伏見猿比古再次睜開眼睛時,被橙黃色的夕陽鋪了滿眼。從玻璃窗照進來的夕陽把視野都調成了屬於黃昏的橙黃,一門之隔的地方,大街上的車流聲像夏日嘈雜的蟬噪,尚未從百年前的戰國時代完全抽離的意識瞬間被拖回了現實社會。
他單手撐在地上坐起來,往四周掃了一圈。
回來了。
地點是之前居住的洋房,看來他在這裡昏倒之後就沒有再移動過,就是不知道時間已經過了多久。伏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起身往門口走。
原本來這裡就是為了找那個冒充伏見仁希的家夥,現在事情解決了,也沒什麼好停留的。
像是徹底將這裡連帶過去的記憶完全拋在了腦後,黑發少年走向門口的步伐沒有半點遲疑。
躲在暗處的眼睛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直到他看到走到門口的人腳步忽然頓了一下。
幾乎條件反射地察覺到了某種危險,暗中的偷窺者飛快地閃避,然而終究還是沒有快過攜著銳利風壓迎麵而來的刀光。
某種鳥類哀嚎一樣的聲音在空氣裡響起,短暫又急促。伏見沒有表情地回過頭,恰好看到了被他擲出的飛刀將一隻烏鴉釘在了牆上。從羽尖落下的黑色羽毛還沒落地就消失了,被釘在牆上的鳥掙紮著扯了兩下翅膀,張開嘴,最終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身體在空氣中漸漸虛化,隻留下一張被匕首釘在牆麵上的符咒。
“嘖。”伏見盯著那張符咒扯了扯嘴角,眸色暗沉,“陰陽師嗎”
橙黃色的夕陽鋪滿街麵,正是下班的時間點,街上的車輛一輛接著一輛堵在路中間,車鳴聲響個不停。成排的洋房佇立在棕櫚樹後的陰影裡,像被時間遺忘的廢墟。
澤田彌剛從草薙的車上下來就看到了那個從洋房門口走出來的單薄人影。
“伏見。”小蘿莉蹦蹦跳跳地招了招手,然後“噠噠噠”地跑了過去,身後落了一地草薙擔心的“慢一點,小心摔倒了”的嘮叨。
伏見不知道想著什麼正在出神,等到終於注意到跑到麵前的銀發小女孩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伏見”澤田彌有些茫然地歪了歪頭,看著和自己保持了半米遠距離的人。
伏見猿比古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張了張嘴,半晌,又把嘴閉上撇過了頭。
“不沒事”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慢慢地靠過去,張開手。
黑發少年抿了一下唇,近乎狼狽地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後單膝跪下來,慢慢地,像是試探地一樣往前靠過去,最後一把把小女孩按進了懷裡。
“不是說讓你不要亂跑嗎”少年的臉埋在肩窩的銀色長發裡,聲音有點低啞。
澤田彌乖乖地任由他抱著,“我是來找伏見的呀。”
“所以”
小蘿莉理直氣壯,“所以才沒有亂跑。”
抱著她的人沉默了。
“下一次”
“嗯”對方柔軟的黑發在她臉頰上擦過,感覺到有點癢的小蘿莉他的方向蹭了蹭。她等了好一會兒,終於聽到了伏見的聲音,像穿過沙漠與荒原終於走到了儘頭的風,低啞又有著某種沉默的溫柔。
“下一次,留在原地等我去找你。”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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