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_蜜芽的七十年代_线上阅读小说网 

66.第 66 章(2 / 2)

童韻本想也去廚房幫忙,誰知道蜜芽兒卻在此時嚎了幾聲,她知道這是餓了要吃奶,當下忙回去喂奶了。

顧老太太這邊又過去裡屋,翻箱倒櫃的,終於找出來一瓶茅台酒。那酒還是年初童韻結婚時買的,後來怕被人眼饞,再說一瓶也不夠分的,沒敢喝,就藏起來了。

酒票是縣城裡大兒子好不容易弄到的,一瓶酒花了八塊錢。

童韻不知道自己婆婆竟然藏了個茅台酒還去翻出來了,她摟著蜜芽兒,看著她那粉嫩的小臉兒,想著自家弟弟年少時的種種,又想起幾年的彆離,自己沒法在父母跟前儘孝,真是酸甜苦辣諸般滋味上心頭。

前幾個月父親被調查,不知道提心吊膽多少,如今總算是風波過去了,可怎麼弟弟又被下放到農村了呢?

正想著,就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還有陳勝利歡快的笑聲:“嬸,給你帶來了。”

童韻聽得手竟然一抖,連忙掐斷了奶,掩好衣服,抱著自家蜜芽兒奔出屋去。

一出門,卻見大門處挺拔高瘦的青年,十八-九歲年紀,穿著一身藍色中山裝,裡麵帶著白色的假領子,理著平頭,英姿勃發地站在那裡。樣貌自然還是四年前的模樣,隻不過比當初看著成熟了,長大了,不是少年,是個青年了。

童昭猛地見到個婦人頭上戴著藍色包巾,懷裡抱著個孩子從西屋走出來,開始時還一愣,後來認出,那就是自己四年沒見的姐姐。

分離時,姐姐還是個高中生,不曾想四年時間,姐姐已經嫁人了,還有孩子了,含著恬淡溫和的笑望著自己。

童昭眼中開始泛潮,鼻子裡一酸,幾步上前,想伸手抱住姐姐,不過到底是克製住,哽咽地叫了聲:“姐!”

童韻卻是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

“你,你怎麼也來了?不是說一家隻要下鄉一個就好?”

四年的時間,她早習慣了農村遠不如城裡的環境,也安心踏實地打算在這裡過一輩子了,可是這並不是意味著,她希望自己的弟弟也過來。

童昭看姐姐哭,眼淚也有些關不住,哽咽著道:“咱爸爸前段被調查,差點出事,幸好有個以前的老領導知道了,幫他說話,算是保住了。可是咱爸爸說,咱爸爸說——”

陳勝利到底是見識多,知道這話不宜在院子裡說,忙招呼說:“咱這姐弟多年不見了,先進屋,進屋慢慢說。”

顧老太太也反應過來,連忙招呼著進屋了。

童昭從包裡掏出來一盒點心匣子,紅色花紋的硬盒子,裡麵裝的是北京有名的京八樣。

“伯母,這是我父母特意交代要給您老帶來的。”

顧老太太拿過來,稀罕得很:“這可是太破費了,虧你父母還特意惦記著我這裡!”

當下自是歡喜不儘,她見識多,知道這京八樣在北京城也是限量供應的,隻有高級乾部才能拿供應券買到,哪是尋常老百姓家能夠得著的!

正說著,顧家的幾個兄弟也都陸續下了工,進來,見到了童昭,自是吃驚不下,又都分彆解釋了,大家這才知道童韻的弟弟竟然也來村子裡了。

顧家幾個媳婦還在廚房忙乎,顧老太太看他們姐弟有話說,便先讓童昭去童韻屋裡,讓他們好好團聚團聚。

童昭坐在炕邊上,這才一五一十地說起自己父親的事。

原來童興華雖然在上次的調查中逃過一劫,可是他自然知道,如今外麵鬨騰,風雨飄搖,他這個醫生根本是做不長久的,身邊出事的越來越多了,他怎麼可能一直這麼慶幸能夠幸免。

於是他就向上級提出,領導人在前幾年就曾經批評衛生部,說衛生部不是人民的衛生部,改成城市衛生部或城市老爺衛生部好了,這之後,醫療人員和設備開始下鄉。可是如今看來,下鄉人員還是缺少更專業的醫療人員,於是他童興華,作為首都醫院的專家級人物,他想主動下鄉,下到最貧苦的地區去救死扶傷。

“咱爸爸被下放到x省耀縣了,據說那裡貧窮落後,爸爸正好能發揮所長。”

童韻聽得不對勁,心想貧窮落後的地方,必然缺少醫療設備,西醫和中醫可不同,沒有醫療設備,一個光杆大夫,怎麼發揮所長?不過她很快想明白了。

父親定然是看出現在的局勢很不好,自己留在北京怕是早晚受連累,到時候非但不能治病救人怕是連自己姓名也搭進去,乾脆逃避到了落後地區。

越是貧窮落後的地區,越可能比較太平。

“這樣也好,隻是太過貧苦落後,也怕咱爸媽他們受委屈。”童韻操心多。

“這也是沒辦法了,咱爸媽他們說了,先躲過去,哪怕窮點,好歹能過個安生日子,等過幾年看看如果可以,再想辦法回來。咱爸媽還說,讓我也下鄉,彆在城裡了。所以我就來投奔你了。”

“你過來這裡也好,咱們好歹有個照應。”

“對了,咱爸媽他們還說了——”童昭沉默了一會兒,有些艱難地說:“他們說,萬一他們那邊再出什麼事,就要和你脫離父女關係。”

“什麼?”童韻微驚,脫離父女關係?

“是。”童昭語氣有些沉重:“他們脫離父女關係的聲明信都寫好了,交給了一位朋友,一旦再有點風吹草動,就讓朋友把那信登報聲明。他們還說,你是女孩,嫁人了,到時候真有什麼,這關係也好撇清一些。”

童韻聽著這番話,心裡不免沉重,她忽然回想起當年自己下鄉前,父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是不是從那時候,父母就已經感覺到了風雨欲來山滿樓的氣氛,所以讓自己下鄉,遠離那是非之地,甚至這幾年,都沒過來看望自己?

“爸媽他們還說了什麼?”

“沒了。”童昭抹了一把臉:“爸媽讓我帶了一堆東西過來。”

說著間,童昭打開帶有紅五角星的軍綠色背包,一件件往外拿。

三袋大白兔奶糖,一罐子麥乳精,八個紅糖月餅,兩大包動物餅乾,三袋子雞蛋糕,除此還有四袋子紅旗牌奶粉。

童韻看到這些東西,知道這年月父母得這些更不容易,怕都是一點點攢下來特意讓弟弟拿來送給自己的。

彆的不說,隻說這奶粉,得來不易。

這年月奶粉貴不貴的先不說,根本一般人是買不到的。隻有局以上乾部才能每月發個“優待券”,可以用這券買點拜堂茶葉煙還有奶粉。普通老百姓要想買奶粉,必須要出生證明,還要想法證明媽媽的奶水不足,這樣才能憑著票買到奶粉。

關鍵是像這樣的紅旗奶粉,一袋子500g,就是三塊多,小嬰兒吃不了幾天,誰家舍得吃啊,還不是乾脆喝小米湯了。

童韻看著那一堆東西,萬千感慨上心頭,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了。

父母這才剛剛被調查完,得是費了多大的心,給自己弄來這些東西?他們就要去貧苦山區了,可帶了什麼好補樣品?

童昭低頭望了眼童韻懷裡抱著的娃兒,又從軍綠帆布包裡掏出一個東西。

“姐,還有這個,是振東哥哥托我給你帶來的。”

童韻聽到“振東哥哥”這兩個,眸光微震,低頭看過去。

這是一間廂房,從光線來判斷應該是西屋,屋裡陳設很簡單,一張大炕占據了半個屋子,炕頭是一溜兒的短腳炕櫃,其中一個櫃門開著,裡麵是整齊碼放的尿墊子。靠著炕的地方是一個有些年頭的五鬥櫥,五鬥櫥旁邊有一把舊椅子,除此再沒有其他了。

牆是泥牆,很有年代感的樣子,牆上除了糊一些舊報紙外,還有一張開國元首的畫像。

回想起這幾天聽到的生身父母的話,她隱約感覺到,這應該是新社會成立後的事情,可能是六七十年代,那時候物資嚴重匱乏。

自己的姥爺,看上去成分不好,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不過沒關係,聽起來這母親下鄉也有幾年了,按時間推算,熬個幾年,估計也就能熬出頭來了。

胡亂想了這麼多,她這個小嬰兒其實也有些累了。

畢竟她如今隻是幾天大的小娃兒,腦袋瓜子比拳頭大不了多少,估計還沒法支撐這麼多的想法?

她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從腦中調集出幾個腦筋急轉彎想了想,發現自己思路清晰,又回憶了自己往世小時候的一些事,也都記得,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自己的智商和記憶力並沒有真得完全退化為一個小娃兒。

她聽說過剛出生的小孩會記得前世的事,甚至還能看到鬼怪什麼的,可是過了四五歲就慢慢忘記了。希望她到時候還能記得,畢竟這個年代也就比她的出生年代晚個十幾年,許多大事的發展軌跡應該不會變。隻要她記得上輩子的事,將來就一定能派上用場。

她正這麼胡亂想著,就聽到門外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聽那聲音應該是一群幾歲大的小孩兒,在大人的帶領下過來屋裡。

門被推開了,她感到一點涼風襲來,她的母親童韻連忙拿小被子給她遮蓋嚴實了。

“過來了啊,趕緊坐,來,坐炕頭這邊。”童韻見進來的是隔壁孫六家的媳婦,同來的還有老蕭家的孩子,並自家的侄子。

這一群光屁股小孩,大的七八歲,小的也就三四歲罷了,一個個臉上紅彤彤的,鼻子裡流著兩通小鼻涕,吸溜吸溜的,睜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炕頭上的小娃兒。

“她真小!怎麼才這麼大一個!”孫六家的小子孫富貴先驚奇地喊了聲。

“噓,臭小子,小聲點,小娃娃在睡覺呢!”孫六媳婦對著自己兒子腦袋拍了一巴掌。

原本打算發聲的小子們,頓時壓低了聲音。

“她真白,就好像過年吃得白饃饃一個樣兒。”顧家老二房裡的糞堆這麼說。

糞堆今年八歲了,已經上小學二年級,學會了比喻用法,上來就是一個“好像”的句子。

其他人顯然讚同,都睜大驚奇的眼睛看著這白白軟軟的小娃娃,看她那垂著的眼簾,長長的睫毛。他們當然也見過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娃娃,可是這麼白淨好看的,還是頭一遭見。

“競越,你家才出生的弟弟也這麼好看嗎?”不知道是誰,忍不住問了聲。

蕭競越是隔壁家的孩子,他娘死了後,他爹又娶了個,後娘生了個弟弟,和蜜芽兒是同一天的。

蕭競越望著那小娃娃烏黑的胎發,正想說什麼,忽然間就見那小娃娃陡然睜大了眼睛,望向他這個方向。

當時心裡就一激靈,怎麼這麼大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清澈得能看到人的倒映。

“哇,她醒了!”

“她眼睛真好看!”

“她在看我,在看我這裡!”

“誰說的,她是看我呢,她知道我是她哥哥!”

一群小孩兒興奮起來,圍著剛睜開眼的小娃娃七嘴八舌的。

孫六媳婦也忍不住讚不絕聲:“這孩子長得真好,怪道二嫂子說你這孩子俊,可不就是俊嗎,我還沒見過剛生下來就這麼好看的小娃娃,你瞧,頭發多黑啊,連眼睫毛都這麼長了!”

可不是麼,這年月,普遍營養不好,小孩兒生下身子賴,都得過好久才慢慢長出點頭發眉毛眼睫毛的,有的還長得發黃,不夠黑。結果蜜芽兒,生下來胎發就黑烏烏的,眼睫毛眉毛的都齊全,眼睛也水汪汪地大。

童韻也沒亂謙虛,畢竟自家娃生下來就好看,這是明擺著的,太謙虛也顯得假,於是笑著說:“這孩子可能隨娘,我聽娘說,她出生的時候頭發就好。”

孫六媳婦聽了噗嗤笑出來:“我看更像你,你長得好看!”

不過提起了童韻婆婆,她也忍不住多嘴幾句:“說起來你婆婆對你真好,我聽說你現在生下來孩子,每天都是紅糖水雞蛋地滋養著,還弄了什麼麥乳精?還有你二嫂娘家送來的油炸撒子!這真是好福氣啊,吃得這麼滋養,孩子奶水能不好麼!”

現在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誰家屋頂上不是曬著的紅薯乾。紅薯剛蒸好軟糯糯是好吃,可是存不長久,於是把紅薯切片了,放在屋頂上曬乾了,磨成粉,用來蒸餅子饅頭的吃。

紅薯麵窩窩頭,吃起來那叫一個剌嗓子,可沒辦法,還是得天天吃日日吃,能有這個吃就得知足了,總比餓著強。至於什麼紅糖水雞蛋,什麼麥乳精,什麼油炸撒子,那哪裡是一般人能吃得上的!

可偏偏人家童韻做月子,就天天吃。

她羨慕地隻歎氣:“童韻你是命好,趕上這麼好的婆婆,一般人真沒這福氣。”

這年頭當媳婦的哪個不是外麵賺工分辛辛苦苦,回家再操持一家老小的生計,有一口吃的,先緊著上麵老的,再記掛著下麵小的,便是再有一口,總得想想家裡的壯勞力,怎麼也輪不到當媳婦的嘴裡。就算坐月子好了,無非就是喝一頓紅糖水雞蛋,哪舍得日日喝,更彆說什麼麥乳精什麼油炸撒子的。

光想就知道了,油炸撒子,那得用一鍋的油慢慢炸,得多少油,誰不肉疼?

至於麥乳精,她還是因為童韻吃上了,才聽說有這麼個玩意兒的!

同樣是當媳婦的,她想想自己的月子,難免羨慕得心裡發酸,不過轉念一想,隔壁老蕭家那媳婦也在坐月子,和童韻還是同一天生的,家裡條件不好,她能吃上啥?紅糖水雞蛋都未必有呢!

這麼一來,她又想開了:“你本來就是文化人兒,長得模樣又好,家裡又是知識分子家庭,咱是沒法比的。偏生你又能耐,上來就生了個閨女,你看你四個嫂子一口氣生了八個,愣是沒個閨女!”

所以說,這都是命哪!

人家童韻命好,天生就好。彆看現在人家的爹是什麼被修正了,可再說下天來,人家那是有文化的人兒,識字有知識,還會給人看病。要不是世道亂,童韻這樣的金鳳凰,怎麼也落不到他們這破村子啊!

說著間,她恰好看到旁邊的五鬥櫥上放著個紅色鐵皮罐子,不由好奇地說:“這個就是麥乳精啊?”

剛才童韻拿出來麥乳精給自己衝了一碗喝,後來蜜芽兒哼唧了幾聲,她沒來得及把麥乳精收進五鬥櫥,誰知道恰好這個時候孫六媳婦帶著一幫子小孩進來了。

眼看著這群小孩有七八個,全都眼巴巴地瞅著那紅色鐵罐子,她倒是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畢竟都是孩子,那晶亮的眼睛裡滿滿都是饞,哈喇子都快掉下來了,有的還悄沒聲地咽了下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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