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個嬉皮笑臉、懵懂無知的小丫頭沈鐸一聲哼笑“誰家祖墳冒黑煙,娶到她這麼一個媳婦兒。”
“這是什麼”惠姨戴著老花鏡,打量著沈鐸提回來的紙袋子。
“沒什麼。”沈鐸把袋子往一旁撥了撥,“回來的路上順便買了點小東西高中畢業了,總要意思一下。”
惠姨坐回去,繼續看電視劇,心裡暗笑你哄我老人家呢101nove.comoche的珠寶,店開在巴黎的大街上,哪裡是下班順路就能買到的
口頭整天嫌棄人家是傻小孩兒,自己“意思一下”就是珠寶首飾,也不怕把孩子慣壞了。
等牛丸粉煮好了,沈鐸坐在中島台上慢條斯理地吃著,忽然開口問“誌願填了嗎”
“分數明天才出來呢。”惠姨說,“勤勤很有把握,我就沒有動用家裡的關係。她自己能考上,又何必讓人家因為這個事再看輕她呢她這麼努力,就是為了爭口氣。我們也要顧慮一下她的自尊心。”
“我又沒說要幫她走關係。”沈鐸麵無表情地吃著粉,“爸走前叮囑過,我要儘到責任罷了。不能讓外人笑我們沈家連助個學都做不好。”
“你活這麼大,什麼時候這麼在意外人的評價了”惠姨笑。
沈鐸惱羞地瞪了老管家一眼,放下空碗,起身朝大門走去。
“雨還大著呢。”惠姨不放心,“在家裡再休息一會兒吧。現在去機場,恐怕還不能起飛。”
“讓小陳慢慢開就是。”沈鐸用指頭把紙袋一勾,大步走出了門。
小陳已將車開到了門前。還沒來得及撐開傘,沈鐸直接冒雨走了兩步,鑽進了車裡。
“先進城一趟,在希爾頓停一下。”沈鐸將紙袋丟在腳邊。
黑色賓利頂著暴雨的衝刷緩緩駛出宜園,朝著燈火通明的城區而去。
101nove.com城,狂風撼樹。
希爾頓酒店的咖啡廳裡,都市暴雨被厚厚的落地玻璃窗隔絕在了外麵。
“哎彆動你得多仰一會兒”
任勤勤緊張地盯著徐明廷。
徐明廷仰頭靠在沙發裡,一個鼻孔裡塞著紙巾,有些一言難儘。
“我真沒事。流一點鼻血死不了人。你不用陪著我,和燕妮他們去玩吧。”
馮燕妮自知闖了禍,早不知道遁到哪裡去了。
“舞會上太鬨,這裡清靜。就讓我多坐一會兒吧。”任勤勤說,“你鼻子真的不需要去看醫生你鼻子長得這麼好看,要是給我撞毀容了,到了加州理工可不好找女朋友。”
“真的沒事。”徐明廷淺笑,“再說,我不去加州理工了。”
任勤勤驚訝“宋寶寶說你要去念那兒物理呢。那你打算去哪所大學”
“牛津。”徐明廷說,“我決定去念e。”
e,既“政經哲”,被譽為人文社科類最頂尖的專業之一。
雖然以徐明廷的學霸能力,理科轉文科也不在話下。可他過去不止一次表示出對物理的喜愛,現在怎麼說放棄就放棄了
“你不喜歡物理了”任勤勤問。
徐明廷望著天花板下的水晶吊燈,說“不是不喜歡,而是現在的我,喜歡不起。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有責任要去儘。個人的喜好,就得放在後麵了。”
水晶燈的碎光落在少年的眼裡,讓他的眼睛看著有些濕潤。
確實。如果想要重振家業,徐明廷讀經濟一類文科專業,確實比清高的物理更實用。
任勤勤一陣心酸。可是她自己也不過是的一無所有的學生,對徐明廷的困境愛莫能助。
“不用為我覺得遺憾。”徐明廷反而很平和,“能在頂級學府和頂級專業裡挑來撿去,已經比彆的同學好多了。”
這倒也是大實話。
任勤勤莞爾“我相信你不論學什麼,一定會成為那個專業裡的優秀人物。我等著仰望十年後的你呢。”
任勤勤的妝已有些脫,少女本有的光潔瑩潤的膚色透出來,紅唇飽滿,笑容如明媚的月色。
認識這女孩一年多,從未見她比此刻更加動人。
徐明廷鬼使神差地問“你今天收到多少狗尾草了”
“一根都還沒有呢。”任勤勤攤手,“不能和你比。”
“那你送了幾根出去了”
“還幾根”任勤勤駭笑,“還能同時喜歡幾個人我的心可小了,隻能裝下一個人。”
徐明廷溫和一笑“能被你喜歡,是多大的運氣。”
少年的眉眼從未像此刻這樣含情脈脈。任勤勤的心跳刹時失了速。理智伸出了手腳,在捅破關係的邊緣試探著。
徐明廷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是宋寶寶。”徐明廷無奈道,“燕妮喝醉了,潑了他一身酒,讓我給他找一件衣服。真是的”
“我我去看看燕妮”任勤勤站起來,從這快要失控的劇情裡逃走了。
馮燕妮正和張蔚癱坐在衛生間的地板上。
酒勁當頭,理智尚在,可身體卻不聽使喚。
“她來啦”馮燕妮一見任勤勤就咧嘴傻笑,“表白不成,把男神撞出鼻血的女人來啦”
“你還好意思”任勤勤氣得輕踹了一腳。
馮燕妮咕咚倒在張蔚的膝頭,嘰裡咕嚕地說著醉話。
“怎麼樣”張蔚好奇,“成功了嗎”
“哪裡有先撞得人家一臉血再告白的呀”任勤勤苦笑,“再說,我對他什麼心思,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不點破,其實就是拒絕了。我又何必主動求證”
愛情和咳嗽是遮掩不住的。身邊人的愛慕全寫在望過來的目光裡,徐明廷沒有什麼不知道。
宴會上的音樂隔著厚重的門板傳過來,倒襯得衛生間裡格外僻靜。
“時間過得真快。”任勤勤也坐了下來,“我來杏外讀書那天,好像沒過去多久似的。可轉眼我們就畢業了。”
“我倒覺得苦熬到了解放這一天,才是度日如年呢。”張蔚說,“不過你變化真的挺大的,勤勤。你完全變了一個人了。”
“是嗎”對麵牆上的落地鏡裡,映著女孩們的身影。任勤勤同鏡子裡的自己對視。
“你剛來的時候,還真有點土氣呢。”張蔚笑道,“而且特彆小心謹慎,說話做事都放不開,又顯得心眼挺多的。其實我最初不怎麼喜歡你的。”
任勤勤驚訝。張蔚可從來沒表現出來對她有一絲一毫的鄙夷呢。
“可是燕妮覺得你不錯。她雖然傻乎乎的,但是看人挺準的,我就想著和你多接觸一下吧。後來發現你心眼多,但是不使壞,人也挺靠譜。當然,最主要是你替我們出頭收拾了趙書雅。”
任勤勤大笑“原來我是立了功才贏得了你的歡心呀。”
張蔚也有些不好意思“你現在和當初完全不一樣了。你看看你自己,勤勤,你現在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自信,一點都沒有當年那種拘束的小家子氣了。”
任勤勤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鏡中的她仿佛還是一年前的模樣,總是微微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像一隻背著殼的小蝸牛。
一年前的任勤勤也在觀察著對麵的自己。
優雅的衣裙,精致的妝容,落落大方的氣質,頭顱已習慣高抬起來,青春的麵孔朝氣蓬勃。
“我真的變了呀”任勤勤低聲道。
那個曾經拿著一支銀筆當寶貝的女孩,如今已坦然地穿著名牌衣裙,戴著鑽石珠寶。
她曾經將未來全部寄托在懷中的書本上,如滄海抱浮木一樣不敢撒手。可現在也已能將眼光投向更遠的地方,去暢想以前根本不敢過腦的各種可能。
“我們都變啦。”張蔚說,“以後進了大學,進了職場,我們的變化會更大。彆說十年後,我保證今年寒假我們重逢的時候,都會有點認不出彼此來。”
任勤勤沉默了片刻,把馮燕妮往張蔚那兒一推,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滿地找鞋。
“怎麼啦”張蔚問。
“我去找徐明廷。”任勤勤穿上了鞋,“他心知肚明是他的事,我告白是我的事。他馬上就出國了,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麵。話說出來了我心裡痛快。”
任勤勤跑出衛生間,就見宋寶成迎麵而來,身上還穿著臟衣服。
“燕妮怎麼樣了我找酒店要了點葡萄汁,說可以解酒”
“一根草把她賣給你了。”任勤勤從他西裝口袋裡抽出一根狗尾草,使了個縮地成寸的功夫,眨眼就閃出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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