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出了何事”鬱止揚聲問道。
“回世子,是三皇子的隊伍匆匆回京,道路狹窄,我們需要避讓。”
三皇子應曜,生母貴妃,今年十八歲,卻已經在朝中辦差兩年,一月前受皇帝命令前往徽州查徽州謊報災情一案,今日正是回京之時,正巧被鬱止碰上。
聽著外麵路過的人,應輕燭掀開車窗布簾朝外麵看了看,隻來得及看見一群人策馬疾去的背影,塵土飛揚。
鬱止將簾子放下,“彆著急,咱們讓一讓,再回府也不遲。”
不遲
三皇子如日中天,如今又即將迎娶內閣大學士之孫女,怕不是不久便要被冊封太子,還不遲
應輕燭心中思緒萬千,嘴上便忍不住問了一句“世子爺對陛下幾位皇子如何看待”
鬱止看了他一眼,隨後笑道“夫人,為夫不過是個紈絝,你真的想聽我的想法”
“真的。”應輕燭又覺得這話似乎有些硬邦邦,便想了想,彆扭地吹捧道,“妾身想聽,並非是真想聽出一二,不過是想知道妾身夫君的想法罷了。”
夫君二字自他口中說出,已然帶了一分繾綣之意。
鬱止聽著很受用,唇角微勾,便耐心道“大皇子殘腿,二皇子異族,都被排除在儲君之外,三皇子年少有為,母族妻族底蘊深厚,正是奪嫡的熱門人選,然鮮花著錦,盛極必衰。”
且這位男主性子殘暴,畢竟這個重生故事的男主角便是暴君一般的人物,除了寵愛女主,對於其他人都不曾放在心上,要殺便殺,幾乎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句話發揮到了極致。
這樣的人設在小說故事中很吃香,時常惹得讀者嗷嗷叫,然而當作為劇情中人,當小說成為現實,國家有一個暴君,隻會甜了女主,苦了百姓。
“四皇子早夭,五皇子母族不繼,懦弱無能,六皇子耽於情愛,七皇子與三皇子一母同胞,原本和三皇子的條件應當一樣,且他還禮賢下士,看著溫文爾雅,本該是最好的繼承人選,然而正因為他上麵壓著三皇子,他才不能出頭。”
這也是七皇子要對付同胞哥哥的原因,有三皇子在,七皇子永遠不可能入貴妃和其家族的眼。
後麵還有幾位皇子,不過都還小,尚且看不出什麼,鬱止便沒再說。
鬱止沒說的是,即便三皇子再如日中天,今上卻非遲暮,隻要他還活著,還握有權柄,其他人便越不過他。
從始至終,對於奪嫡最有話語權的,不是皇子,而永遠是皇帝。
是廢是立,都不過是皇帝一句話的是罷了,其餘人都隻是他手中的棋子。
可就是他這麼幾句話,卻讓應輕燭看著他的目光越來越深邃,也越來越明亮。
他口中的一切,應輕燭都想過,可他沒想到,鬱止竟然也能想到這麼多,且還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這個人分明並非不學無術的浪蕩紈絝,從前大約是藏拙,可如今卻願意在自己麵前幾乎袒露本性。
恍惚間,應輕燭差點要真的相信了鬱止是真的喜歡他,畢竟此人願意在他麵前暴露這麼多。
可正因為如此,這人才更有可疑。
一個心眼通透,心懷城府之人,為何會對一個尋常女子貿然心悅
他們當初分明不過是盈風與應王世子的初次見麵。
說這人是真心愛他,他是不信的,如果說是他想要報複自己兩他一掌推出血的仇還有幾分可信。
可花這麼多功夫,付出那麼多,隻為了報仇,未免太過兒戲可笑。
“世子爺,妾身差點就被傳言所誤,當真以為您是個隻知風月的紈絝子弟。”
鬱止聞言哪能不知他心中又在懷疑,不過他亦不懼,他是故意的。
吸引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便是利用對方的好奇心。
如今的鬱止在應輕燭眼中滿是疑團和懷疑,而疑團越多,這人便越不會想著早日擺脫他。
他會被自己吸引,主動探究,待到探究地更深入時,想要離開,也再來不及。
“夫人,你該喊夫君才是。”他伸手幫應輕燭重新插上方才因為馬車晃動而掉落的珠花。
應輕燭垂了垂眼睫,不語。
直到馬車停在應王府外,鬱止下馬車後,伸手接他,二人短暫抱了一下,很快離開。
低低的聲音帶著一絲甜意,又仿佛染了一分誘惑。
“夫君”
鬱止愣了愣,應輕燭趁機繞過他,在他之前快步跑進應王府。
回過神後,望著他的背影,鬱止眉目彎了彎,搖頭輕笑。
這人,當真不願吃虧。
連勾引這種事都要你來我往。
最重要的事已經完成,鬱止終於能騰出手開始處理原主身邊的事物。
首先,鬱止讓管家將府中人員的花名冊拿來。
管家似有所感,“啟稟世子,府中眾人都是待了許多年的老人,如今又所調動,恐怕不太好。”
鬱止也不著急,老神在在道“既然如此,那就全部換掉,管家覺得呢畢竟我本就是個喜新厭舊的性子。”
管家霍然抬頭,二人四目相對,對峙良久,終究是管家敗下陣來,“小人也就去拿花名冊。”
鬱止也不急,慢慢等著。
另一邊,回到後院的應輕燭敏銳察覺到院子裡下人們的神情不太對。
有心虛,有不屑,有憐憫,有的看好戲。
不等他思索出了什麼事,便聽見一群鶯鶯燕燕的女聲傳入耳中,“妾身拜見世子妃”
應輕燭側頭看去,便見一群至少十數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貌美女子,站在那兒朝自己懶懶散散毫無認真地行禮。
幾乎是一瞬間,應輕燭便想到某種可能。
很快,他的猜想便成了真。
院中的嬤嬤告訴他,這些都是府中世子的妾室。
世子妃進門,理應拜見。
可這些人是來拜見還是來給下馬威,應輕燭還能看不出來
看著眼前這群女人,應輕燭心中對於鬱止真心喜歡自己的猜測頓時打消了大半。
有這麼多美妾,這人還能厚著臉皮說真心喜歡他
嗬
鬱止正看著花名冊,忽然打了個噴嚏,皺了皺眉,確認這本花名冊是真的無誤後,他起身回到後院。
看著院子裡人都麵露擔憂緊張害怕的表情,鬱止挑了挑眉,“發生了何事”
下人不敢隱瞞,連忙將今日發生的事說了個清楚。
鬱止皺眉,怪他前些日子忙著拐應輕燭,忘了處理原主留下的爛攤子,如今更是忘了,若非這些人湊到應輕燭麵前,鬱止都未必想得起來。
麵對翻車現狀,鬱止並不著急,反而讓人安排下去,給那些人一筆錢財,連帶著賣身契還給她們,放她們出府。
吩咐完後,鬱止進屋,還未關上門,便聽見一道委屈的聲音傳入耳中。
“世子當真是憐香惜玉,妾身身子不適,正好讓那些妹妹們伺候您。”
應輕燭故意道。
他從前為什麼沒想到呢,讓彆人占據這人的精力,便也不必擔心他會發現自己的端倪。
鬱止也不辯解,坐在他身邊道“那些不過是從前,夫人應當相信為夫,為夫對你的心天地可鑒。”
他仍是那副淡定溫和的模樣,絲毫沒有半點被抓包的窘迫。
應輕燭看著他,心中冷笑。
這人口口聲聲說喜歡,可他又到底喜歡自己什麼呢他甚至連自己是男是女,是何身份都不知道。
這樣的喜歡,宛如空中樓閣,海市蜃樓,像泡沫般一戳便破,極不真實。
鬱止看了看他,忽而笑道,說出的話像開玩笑,又像彆有深意,“不用懷疑,為夫對你,是即便你當場變成男子,也依然不變的那種喜歡。”
應輕燭“”
這都不算暗示,幾乎是明示。
這個傳聞中的風流世子,知道他的真實性彆
然而本應該緊張害怕殺人滅口的應輕燭此刻卻隻有一個念頭。
所以昨日的不舉藥和那什麼,都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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