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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告訴我他帶著談判使團的人主動離開特魯城,來到了梅茨爾”
國王與白金漢公爵在亭子裡扶著欄杆站著,聽到白金漢公爵的話,國王似乎生了點兒興趣。
“您的建議呢您覺得我該處死他嗎”
白金漢公爵微微笑起來,發現自己與侄子的想法不謀而合“不,我是來替他向您求情的。”
“原因”
國王沒有動怒。
“因為他是個浪漫的理想主義者用那幫宮廷詩人的話來說。”白金漢公爵感歎,“他太過理想化了,格萊斯大公原本想要調來的援軍其實是他,但是在格萊斯大公投靠了聖廷之後,他選擇按兵不動。”
“一個勇敢,正義到有些愚蠢的家夥。”
國王下了他的評價。
“聽起來,您對他印象深刻。”白金漢公爵饒有興趣地問。
“當然。”國王微笑起來,“一位能夠在幾乎彈儘糧絕的處境下,與勃萊西遠征軍僵持接近一個月的將軍,就算他是個蠢貨,那也是個需要特彆關注的蠢貨。”
白金漢公爵大笑起來“是的,陛下。就是這樣那家夥在政治上堪稱愚蠢,但卻是個傑出的軍事天才。”
國王不在於上百位貴族,但他絕對在乎一位軍事天才,一位能夠為自己的士兵甘願冒生命危險的將軍。他連兩次想要殺死自己的魔鬼都可以容忍,何況是一位浪漫精神過頭的將軍
三言兩語之間,叔侄已經達成了共識。
這是北風又刮了起來,大雪紛紛揚揚,白金漢公爵狀若不經意地看了眼黑塔,隨後向國王提議該回去了,希恩男爵已經在王宮在等候上一段時間了。
“他不會在意多等一會兒。”
儘管這麼說,國王還是離開了亭子。
嗒、嗒、嗒。
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冰冷的岩石上,瘋王後將自己的臉死死地貼在冷冰冰的鐵欄杆上,她癡癡地凝望著雪地裡國王漸行漸遠的背影。
“孩子,我的孩子,普爾蘭,我的普爾蘭”
國王身影最終為風雪掩蓋,瘋王後死死壓抑在喉嚨之中的聲音終於爆發出來了。她仰起頭,又是狂喜又是痛苦地哭嚎。
“我的孩子普爾蘭他活著他活著”
黑塔中,她的聲音帶起了漫長的回響。
“是的,他活著。”
白金漢公爵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來。
瘋王後猛地轉過身,看到披著猩紅鬥篷的白金漢公爵站在自己背後不遠的地方。
白金漢公爵目光落在瘋王後的手上,他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複雜神情“是你辦得出來的事情。”
瘋王後的手上握著薄薄的一片黑鐵刃。她自己用左手抓住了鐵刀,刀片深深地陷入王後的手掌中,恐怕快嵌進骨頭裡了。瘋王後滿手都是鮮血,那些血現在已經被寒冷的天氣凍住了,看起來格外恐怖。
看到她這幅樣子,白金漢公爵一下子就能夠猜出到底發生了什麼。
想來瘋王後原本想要借著這次機會,刺殺國王。不要小看她手中簡陋的鐵刃,它被磨得又輕又薄,鋒利無比,以伊莉諾的本事,在這種距離下借助合適的風勢,她完全有辦法殺死任何高塔下的人。
這就是當年赫赫威名的武士王後。
不過,在最後關頭,鐵片即將飛出的時候,王後自己握住了刀。
她認出國王了。
“你醒了嗎”
白金漢公爵問,伊莉諾都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醒了。”
王後用力地張開手,血冰破碎,簌簌地落到了地麵上。她疲憊地靠在牆壁上,仰起頭。
“這場噩夢,做了真久啊。”
“威廉從一開始就將答案告訴你了,你該對我們有些信心。”白金漢公爵稍微帶了點兒責備的口吻,“普爾蘭當初教皇親自,我們沒有辦法像你透露太多,但我們以為你知道這個名字能夠明白的。”
普爾蘭,在表麵上,它的含義是“榮耀”。
但在古羅格朗語中,還有另外一個隱晦的意思“雖破碎墮落,但終將涅槃的美好”。
“不。”王後打斷了白金漢公爵的話,她冷笑,“你以為我會不知道這個含義”
“那你為什麼”
白金漢公爵越發疑惑了,這個疑惑已經困擾了他十幾年。
“我瞞著你們”王後頓了頓,“我舉行了秘法。然後我看到”
她的語氣開始又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你看到了什麼”白金漢公爵追問。
王後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額頭,哪怕她現在已經清醒,但是一回想起那些,痛苦又一次呼嘯而來,她低低地怒吼“我看到他死了我看到他死去一次又一次我以為你們失敗了”
她的低吼裡帶著那麼多強烈的恨意與悲傷,那恨意的對象不僅僅包括聖廷,也包括了白金漢公爵甚至包括威廉三世。這麼多年,王後就在這恨意裡掙紮著。
白金漢公爵愣在原地。
王後仰起頭,淚流滿麵。
“我看到他在我眼前死去一次又一次。而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我的孩子”
“多久”
王後露出了個悲傷得幾乎扭曲的微笑“十幾年了,一直這樣。”
“放鬆,伊莉諾。”白金漢公爵放輕了聲音,“不管怎麼樣現在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們賭贏了。”
“是啊,贏了。”王後側過臉,她癡癡地望著國王離去的方向,“我的孩子,我的普爾蘭我們贏了,他終於健康平安地長大了。”
“你現在打算做什麼去見他嗎”白金漢公爵問。
“不。”
王後拒絕。
她伸手攏了攏頭發,儘管瘦得驚人但依舊透出一種奇特美麗的臉龐露出白金漢公爵熟悉的神采。清醒,冷靜,果決“我現在不能出現。秘法出錯肯定是有原因我認為當初占星師肯定也在其中摻了一腳。那些該死的那些該死的占星師,他們投靠聖廷之後,乾得真漂亮,真是一群忠心耿耿的狗。”
“把十幾年前活動過的占星師名單給我一份。”
“你打算做什麼”
白金漢公爵有了種熟悉的,不好的預感。
“殺了他們。”
王後眼中刀尖一般的銳氣驟然凝聚了起來,她瘦得像副枯骨,然而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空氣中仿佛一瞬間撞起金鐵鏘然之聲。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血債血償。
誰奪走了她的愛人,又讓她的孩子陷入到那般危險的賭局中,那她就去殺了誰她連神恩都敢殺,何況隻是一群聖廷的走狗。
白金漢公爵幽幽地歎了口氣。
他知道伊莉諾並不是在開玩笑。
她早就乾過這樣的事情也許國王的性格更大一部分是跟隨了他的母親。
那是二十一年前。
威廉三世出征,羅格朗南方三個邦國發生大規模叛變,許多領主加入到了叛變的隊伍之中。威廉三世和白金漢公爵帶走了絕大部分軍隊。梅爾茨城堡的大門被內應打開,領主們一路衝到了薔薇王宮之前。
那些叛軍以為自己會看到怯弱哀求的王後與王宮的仆從們。
他們的確見到了王後。
身著鎧甲,一人一馬矗立在王宮大門前的王後。
她披著猩紅的長袍,長袍被風吹得翻卷,就像她是站在熊熊燃燒的烈焰之中。她提著長長的鐵槍,漠然地看著被驚得目瞪口呆的叛亂領主們,鐵槍一揮,在王宮前畫了一條長長的線。
“我知道你們想要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