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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秀蓮打開雨傘,沒有罩到頭頂上,而是握在手裡,擋著今天的風。她站在門口戴上通導器,試著給五月的雪打電話,但是沒人接。
陳秀蓮換了五月的雪的新編號,沒有人聯係她。她想向鋼廠請假,卻忘記了鋼廠編號。最後她打開光屏,想看看今天的新聞。
劉晨停更後,陳秀蓮的信息來源就是劉晨的聊天室,她看到那些熟悉的id正在熱議昨晚的事故。
有人發了動圖,陳秀蓮點開,在晃動的畫麵裡看見了自己的地下室。她麵色逐漸蒼白,來回蜷縮著手指,像是不能理解這些畫麵怎麼會出現在廣場。
我錄像了嗎
陳秀蓮的焦躁爬上心頭,她忍不住咬著指甲,在瀏覽裡越發惶恐。不是她錄的像,她怎麼會錄像呢
耳邊傳來何誌國“嗬嗬”的清痰聲,陳秀蓮手腳冰涼,她問“是你嗎是你錄的像吧”
聊天室裡還有段短視頻,陳秀蓮沒點開,它自動播放,讓陳秀蓮看到自己的橡膠手套。她神經質地扔掉自己的傘,像是扔掉作案的凶器。
遠處有汽車鳴笛的聲音,陳秀蓮開始加速呼吸,仿佛到處都是來抓她的人。她匆促地後退,把自己塞回門內。
陳秀蓮想把門鎖住,可是她的手太抖了,幾次都沒壓住門閂。狗圍在她附近,歡快地搖著尾巴。她在驚慌中踩到了狗,接著又把自己的手指砸到了。狗痛得叫起來,陳秀蓮比劃著“噓”,示意狗噤聲,但是狗們嗷嗷叫著四散跑開。
“來抓你了”何誌國幸災。
陳秀蓮扯掉通導器,對著它大喊“是不是你”
何誌國的聲音中斷了片刻,繼而出現在陳秀蓮的腦海裡。他的聲音無孔不入,擠壓著陳秀蓮的神經,讓她失控。
“全世界都在看著你,”何誌國惡意地說,“等督察局打開門衝進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槍斃你”他模擬著槍聲,“馬上就死了你”
陳秀蓮尖叫著,摔掉通導器。她抱著肩膀,環顧四周,顫抖地問“你藏在哪裡你在監視我”她擦抹著臉頰上的水,“都是你的陰謀”
何誌國笑聲猖獗,他發出“嘭”的聲音,炸得陳秀蓮猶如驚弓之鳥。他在陳秀蓮耳邊持續說“督察局現在知道你是誰,看到視頻了吧網上到處都是,他們會扒你的手套、扒你住址,最後扒光你,把你放到網上供人欣賞。”
陳秀蓮嘴唇青白,她啜泣著咬牙“全是陰謀,全是陰謀”
陳秀蓮想到親媽的臉,想到以前。她早就被扒光了,赤條條地站在太陽下,任由那些目光打量。
“不怪彆人,怪你自己。”何誌國說,“我安分守己,沒有犯過法,犯法的是你。你殺了人,你殺了那個霍老師,你早就知道他是冤枉的吧”
“劉晨說他性\侵,你也說了”陳秀蓮退後幾步,扶著牆壁,痛苦地敲打著腦袋,“我殺的都是你你不是冤枉的”
“督察局沒抓我啊。”何誌國習慣了對陳秀蓮趾高氣昂,死了也一樣。他說話的腔調就像他每次教訓陳秀蓮的時候,他會抽她的臉,給她耳光,讓她在暴力裡屈服,哭著承認自己的話才是對的。
陳秀蓮條件反射地抱著頭,她必須承認何誌國是對的,不然毒打不會停。她的手臂碰到了桌子,那堅硬的觸感似乎給了她勇氣,她拿起桌麵上的碗筷,用力砸向對麵。狗在瓷碗破碎的聲音裡驚慌而逃,陳秀蓮被自己絆倒在地,頭重重地磕在桌沿。
這就是場騙局。
陳秀蓮捂著臉喘息,雨聲隔著牆壁砸在她身上,她喘不過氣。手掌壓到碎片,皮肉都被割爛了,可是她感覺不到。她的世界是黑的,到處爬著何誌國的臉。他們包圍著她,盯著她,還要嘲諷她。
她快要受不了了
“彆看我,”陳秀蓮抹著臉,爬起身低語著,“彆監視我”
“陳秀蓮多次以順路為由送林慧回家,根據林慧的信息,陳秀蓮住在靠近山脈焦炭廠附近的舊區,”樸藺的手指在光屏上滑動,“這裡藏有”
晏君尋摁著通導器,節奏很亂。他背對著調查室,像是在看天氣預報。
“她的職業素養令人佩服,”時山延看著光屏上跳躍的畫麵,“瘋子找到她不是沒有原因的。”
凶手在瘋子擬定的框架裡表現得堪稱完美,她在被害人家裡沒有掉落自己的一根頭發,讓這個案子持續了一周。
“瘋子沒把她當作人,”晏君尋停下摁動的手指,“他把她視為工具,當作自己玩耍的傀儡。”
光屏上有陰雨的圖標,這些信息都由天氣係統檢測。晏君尋以前總覺得它們像是在排隊,輪到誰誰就跳出來。他關掉它們,朝前看。
前方的玻璃上倒映著調查室,薑斂正在聽樸藺講話。他們有自己分工明確的團隊,即使沒有晏君尋不,不如說如果沒有晏君尋,這案子早破了,根本不會出現瘋子、係統、黑豹這些東西來把案子攪得烏煙瘴氣。
晏君尋待在這裡格格不入,他待在哪裡都格格不入。
“麻煩是我帶來的。”晏君尋說道。
“按照地理畫像的分析,基本可以確認凶手就在焦炭廠舊區。她有車,獨居。房子給她了關押被害人的空間,懷疑是地下室或閣樓”薑斂說話時看了眼門口,隻能看見晏君尋的肩膀,他接著說,“凶手情緒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