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說年事已高,來來回回路途折騰,身體確實吃不消。此時當著帝王的麵,也隻是笑笑道“臣在位謀職的本分,不敢有怨言。”
李隆基聽這話舒坦多了,對張說的成見也放下一些。
他命人賜了座,又轉向張九齡,似笑非笑道“朕聽說你昨日進長安,將一桶汙穢之物當做寶貝,熏得臨坊百姓怨言不止。九齡啊,如此行事,風度何在”
李隆基本是調侃戲耍之意,張九齡聞言,卻登時激動起來。
他正想跟陛下提起這漚肥之事。
無論前朝還是本朝,農田之事的進展,都是國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張九齡不顧張說遞來的眼神,將遇到七娘的對話全都告知陛下,又補充道“漚肥之法過於刺鼻,臣願等取得成效之後,再來回稟陛下,或可在京兆府下轄各縣率先推行使用。”
李隆基聽到最後,卻隻對這個小丫頭感興趣“我長安的小兒竟如此聰慧,不愧是大唐水土養出來的。叫什麼名字啊”
張九齡一怔,憋了半晌“七娘。”
李隆基揚眉“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都不知曉”
張九齡當時走得匆忙,確實沒有過問太多。且七娘的語氣十分親昵,叫他也忘記了,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從武德殿出來,張九齡便得了兩件差事
其一,查到七娘的來曆;
其二,看看這堆漚還田是否有效果。
張九齡滿意了,這才追上張說,問道“方才大相公為何不讓我再問陛下”
年邁的張說眼神依舊銳利,低聲道“老夫比你早回來幾日,多知曉一些事情。近日,長安出現了一群悲田養病坊的小兒,遊走於各個坊市之間,收集百姓們不要的家禽糞便,果皮麥秸。若我所料不錯,與你說的應是同一群人。”
張九齡詫異“大相公的意思是,七娘是養病坊收留的孤兒”
張說搖搖頭“她倒是未必。收取這些穢物買賣,也需要本錢,華嚴寺供養的悲田養病坊早已揭不開鍋,哪能有錢做這個。”
張九齡素來聰穎,這時候轉過彎來,明白了張說的意思。
華嚴寺在長安幾大寺院中香火算是鼎盛,如此,養病坊都能揭不開鍋,自然是華嚴寺的悲田養病使有問題了。
張九齡問道“華嚴寺的悲田養病使是哪位”
張說冷笑,幽幽道“他俗家姓高,正是我們方才麵聖時,瞧見的高力士的本家人。”
而這,才是陛下對華嚴寺悲田養病坊睜隻眼閉隻眼的原因所在。
深夜幾許,長安的蟬鳴終於止住,蛙聲又緊跟著奏成一片。
七娘雙手撐著小臉,有些無聊地坐在廳中,核對這個月與花戶的賬目,並計劃著將這些事交給阿尋打理之後,要給他們漲多少月錢才合適。
想著想著,七娘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嘟囔“這麼晚了,師父肯定回不來。”
李白前日放了榜,今日被賀知章請去一同宴飲了。
兩人大約是很有話聊,晌午出去,這個時辰也不見回來。七娘也不知道賀知章將人約去哪個坊,隻好任由李白喝大了,在外頭耍酒瘋作詩去。
小丫頭心大得很,想到這裡,還有些幸災樂禍的。
收拾洗漱之後,七娘便乖乖上床睡覺了。隻是這一覺睡得不安穩,夜半時候,隱隱聽到外頭傳來吵嚷,七娘朦朧間醒過一次,沒聽清外頭吵什麼便又睡著了。
次日一早,七娘是被裴稹叫門吵醒的。
門打開,裴稹拖著半醉的李白進來,滿頭都是汗“你師父可真能喝,我與賀侍郎加起來,也才喝了他的一半。”
聽到這話,方才還軟乎乎的七娘頓時變了臉,凶巴巴吼李白“李十二白你又喝這麼多”
李白半夢半醒,嘿嘿一笑“嗝。”
七娘捂住鼻子“臭酒簍子”
裴稹一邊幫著李白擦臉,一邊笑道“你也彆怪他。昨日原本約在酒肆,後來天晚了便轉戰去我家,遇上我阿耶阿娘,又一道喝了些。彆看我喝不過十二郎,我阿娘卻是好手,十二郎這才趴下了。”
七娘聽得驚奇“你阿娘好厲害”
裴稹又謹慎又驕傲的小聲道“這算什麼,武家的女兒都這般強悍。”
七娘還是頭一次聽人主動提及武氏,迷茫地眨了眨眼。
緊跟著,虛空中彈出一塊麵板
裴稹的阿娘武氏,當真與李林甫有一腿嗎01未完成
李林甫當真是借著情人武氏,才搭上宮中的武惠妃嗎01未完成
七娘
她看看麵板,再瞧瞧裴稹,瞪著眼睛像隻驚恐的小鹿。
裴稹似是覺出方才的話不妥,也沒注意七娘的神色,強行轉移話題“昨夜京中忽然查了幾座大寺院的悲田養病使,聽說是高力士授意的。也不知阿尋他們有沒有受到牽連”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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