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霈忍著笑,“那行吧,沒生氣就好。”
陸潮梗著脖子,等了半天他還真不開口了,一股氣七上八下憋得他頭疼,磨著牙想你最好趕緊哄我。
鬱霈知道他那個一萬噸重的包袱,收斂笑意彎腰拍拍他的肩膀,“記得把碗洗了啊,我先去洗澡。”
“我給你做完飯還得洗碗”
鬱霈頓了頓“留著我洗也行。”
這是洗碗的事兒
鬱霈說完施施然走了,拿著衣服溜達著進了浴室,出來還能慢條斯理給自己泡杯茶坐在沙發上喝。
陸潮洗完碗回來,抽過他手裡的杯子,居高臨下看他“好喝嗎”
“好喝。”
陸潮捏著杯子彎腰,捏起他的下頜抬起來,“你是不是裝傻”
鬱霈仰頭無辜地看他“我怎麼裝傻了”
陸潮盯著他看了半天,就那麼對視著他忽然覺得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鬱霈搞不好真以為他沒生氣。
“算了。”陸潮把杯子還給他,“我去洗澡。”
鬱霈喝完茶,坐在床上看了會書。
陸
潮洗澡很快,帶著一點溫熱的潮氣上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順手把燈關了一盞。
房間裡很安靜,鬱霈放下書,躺下來時略微往陸潮那邊去了去,但他卻像個正人君子似的,根本不碰他。
“陸潮。”
他沒搭理,閉著眼睛活像是睡著了。
“陸潮。”鬱霈又叫了一聲。
他還是沒搭理,連動都沒動一下。
鬱霈猶豫片刻,說“我不是誇你小叔廚藝比你好,我隻是隨口一說,你做飯比彆人都好,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啊。”
陸潮扭頭看他,合著這人是故意的
“哪有人吃自己家人的醋的,要哄你你還嘴硬,包袱那麼重做什麼呀”鬱霈歎著氣,腰上忽然一緊,“你哎你乾什麼”
“耍我是吧我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小心眼。”
遇見京劇選擇錄一期播一期的方式,拍攝完的第二周就正式播出。
鬱霈和清河班的名字再次上了熱搜,這次連秦之遇的名字也在熱搜上,鬱霈介紹清河班那段看哭了無數人。
京劇協會甚至連國家京劇團都轉發了微博,毓禎看到小似玉的名字重新出現在視頻裡,感動得老淚縱橫。
秦修逾也看到了微博,怔怔地望著視頻裡模糊的照片,捏緊了手機。
他一直覺得鬱霈不可能扶起清河班,也不可能有人能救得了京劇,但他就是用摧枯拉朽的熱度將京劇帶回大眾視野。
他從不後悔帶走初粟,但看到父親的名字被人提起,他還是免不了五味雜陳。
“哇我搶到清河班下個月演出的票了”
“我也搶到了我搶了三次演出了都沒搶到,這次有幾十萬人預約我還以為沒希望了,沒想到居然真的搶到了”
秦修逾被人撞了下,兩個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女孩子連忙和他道歉,“不好意思啊,你沒事吧”
“沒事。”秦修逾按滅手機,拉緊背包離去。
清河班的第四次演出在十二月初。
前三次的演出非常圓滿,場場爆滿座無虛席,鋪天蓋地的新聞稿幾乎將清河班都淹沒了。
因為鬱霈的熱度,京劇類綜藝如雨後春筍,甚至有幾個電視台和網站還開啟了幾個更為接地氣的京劇選拔類節目。
節目組想請鬱霈去做評委,他想都沒想就拒絕,把專訪讓給葉崇文,自己專心練戲教徒弟。
演出三天也連續下了三天的大雪,每個人趕到平洲大劇院都是一身白。
鬱霈忽然想起去年的除夕,陸潮在清河班門外,掌心裡捧著一枚小竹燈,一晃都快一年了。
走廊裡放著新鮮而喜慶的大花籃,鬱霈拿起手機拍了照片,發現一個沒有署名的,疑惑回頭“這是誰送的”
肖聽湊近端詳幾秒,“不出意外一定是送給你的。”
“誰送花籃還不寫名字”葉崇文也奇怪,“彆有什麼貓膩吧”
肖聽左右
看了看,沒發覺有什麼不妥,“也許是愛咱們玉佩老師口難開呢又或者是什麼得罪過、或者對不起玉佩老師的人,想道歉呢”
鬱霈被他的腦洞弄得無語兩秒,aaadquo我看起來很容易跟人結梁子嗎33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肖聽仔仔細細考慮了一會,鬱霈確實不是會跟人結梁子的人。
桑敬幽幽道“要不然問問劇場工作人員”
“隨他去吧,一個花籃不必放在心上。”鬱霈收回視線,“去準備化妝。”
這兩次演出鬱霈都隻唱第一場,其餘場次都會在上場門後麵陪他們。
今天要唱紅鬃烈馬其中的一折武家坡,葉崇文穿著戲服感慨,“真沒想到我還能重登戲台。”
鬱霈笑而不語。
“我本來以為裁減之後就得改行,跑去比賽也是想拚最後一把,沒想到山窮水複,竟然遇見了你,你還邀請我加入清河班。我有時候都覺得跟夢一樣,生怕一覺醒來覺得這都是假的。”
鬱霈說“是真的,您值得再唱十年。”
“哈哈十年我就不奢望了,每一場我都當最後一場。”葉崇文笑了笑,眼底有幾分慨歎淒涼。
“我太太早就想讓我改行,但我這輩子除了唱京劇也不會做彆的,我也不想去做彆的。”
鬱霈明白,學這行的人都軸,穿上戲服就不肯脫。
“不過我唱不動了你也不能攆我走啊,讓我幫你教教學生,讓咱們清河班繼續壯大。”
鬱霈莞爾“嗯。”
葉崇文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上台。
鬱霈就站在上場門後麵看著他們依次上場,一陪就是幾個小時。
演出直到十點結束。
鬱霈穿好羽絨服準備去拿圍巾時被人拍了拍胳膊,一回頭發現是岑憂,“怎麼了”
“師爹來啦。”岑憂靠近他耳邊低聲說。
鬱霈怔了怔,拿過圍巾說“你們卸完妝就早點回去,到家了記得報個平安,我先走了。”
眾人一派了然,“快去吧快去吧。”
鬱霈戴上帽子圍巾一出門就撞上了陸潮,被他眼疾手快拉住,“跑什麼怎麼一點兒也不矜持呢,就這麼急著見我”
鬱霈隔著口罩的聲音有點悶悶的,“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今天有實驗麼”
“做完了。”陸潮握住他的手塞進自己口袋裡,上了車才從懷裡掏出一個熱騰騰的烤紅薯,“操,燙死老子了。”
鬱霈看他剝了皮露出橙紅色的紅薯肉,湊過去咬了一口,香甜軟糯入口升溫。
“好吃嗎”陸潮伸手替他蹭掉嘴角的一點殘渣,順手點在他唇上。
鬱霈下意識舔了一下,將他的指尖一並卷濕,陸潮倏地抽回手,輕咳了一聲“注意點兒,現在不行。”
鬱霈茫然兩秒,陡然會過意,“”
車在大雪裡開了半個小時,鬱霈吃完烤紅薯發現方向不太對勁。
“我們要去哪兒”
“一會再告訴你。”陸潮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一根絲帶來,勾勾手指等鬱霈靠近了,覆蓋在他的眼睛上在腦後一係。
鬱霈眼前頓時黑了,下意識要去扯,卻被陸潮拽住手製止。
7荒川黛的作品我真沒打算掰彎你最新章節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7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你蒙我眼睛乾什麼”鬱霈問完他沒回答,他有些慌了神,“陸潮。”
“彆怕,我在這兒。”陸潮握住他的手,靠在耳邊低聲說“一會就幫你解開,你害怕就靠我懷裡睡覺,到了我叫你。”
鬱霈實在是不懂他到底搞什麼名堂,但他真的很怕黑,死死捏著陸潮的手,掌心裡滿是汗漬。
“陸潮。”鬱霈動了動嘴唇,咽了兩下唾沫“還沒到嗎”
車裡很安靜,隻有呼吸聲和司機播放的很小的音樂聲,可越是這樣越讓他緊張不安,幾乎忍不住要去扯絲帶。
“快了。”陸潮握住他的手,低聲說“彆怕,相信我。”
鬱霈被他哄著,無比艱難地壓下恐懼,靠在他懷裡汲取熟悉的木質香與他身上清淡的洗衣液氣味。
呼吸逐漸平靜下來,陸潮低頭看了眼鬱霈,他長得白,黑色絲帶係在眼睛上有強烈的色彩衝擊。
他揉著柔軟的手腕,張開五指插進去嚴絲合縫攥住,給他絕對的安全感。
鬱霈掌心濡濕,像抓著浮木一樣抓緊他的手。
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無比漫長,鬱霈甚至能聽見空氣中顆粒飄動互相摩擦的聲音,但奇異的是真的等他認真聽起來,卻反而安定了。
陸潮一直握著他的手沒有鬆開,另一隻手在他背上有規律的拍著,無聲地告訴他自己一直在。
“到了。”司機說。
鬱霈陡然激靈一下,聽見陸潮掃碼付錢,接著手上一鬆,他下意識叫道“陸潮。”
“彆怕。”陸潮牽著他出來,“慢點兒。”
鬱霈被他領著往前走,腳底有積雪被踩踏發出的聲音,在失去視線的耳裡無比明顯,“陸潮,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馬上就到了,乖,再走幾步。”
鬱霈像一個剛學會走路的盲人,被人牽著漫無目的地往前走,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終點,隻能跟著他不斷前行。
一步、兩步
“到了。”
鬱霈腳步一頓,猝不及防撞上陸潮,接著額頭上一熱。
“我幫你解開,過幾秒再睜開眼睛。”陸潮動作溫柔地解開絲帶,鬆鬆捂著鬱霈的眼睛等了幾秒,“好了。”
鬱霈慢慢睜眼,接著倏然瞪大。
“這是”
巨大的場館矗立在夜色之中,雪花倒灑紛紛揚揚,光影交錯間,將它覆蓋上一層細膩而瑩瑩的外衣。
清河班三個字風骨淩厲,極其眼熟。
鬱霈眼眶發酸,一個念頭在心裡悄然複現,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長大,撐滿他所有臟腑,逼得喉嚨口也發緊。
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覺得想哭,可他本不是愛哭的人,打落牙
齒都要和血吞,現在卻止不住濕意。
鬱霈仰起頭想把眼淚逼回去,眼瞼上先一熱,他彆過頭,對向陸潮微垂下來的眼,一顆眼淚陡然落在了他的指背上。
陸潮用拇指蹭掉他眼角的水澤,無奈笑了笑“怎麼還哭了。”
“沒哭。”
“嗯沒哭,我們鬱大先生最堅強了。”陸潮笑著把人攏進懷裡,揉著他冰涼的手指,“我看錯了。”
鬱霈埋頭在他肩窩裡,努力克製住鼻酸,“你怎麼沒告訴我”
“你那個小孩性子,禮物都等不到生日再拆,告訴你了還怎麼給你驚喜。”陸潮拍著他的背,笑說“外麵冷,進裡麵看看”
鬱霈從他肩上退開,陸潮幫他去睫毛上的濕痕,牽著人往裡走。
“你怎麼有我的字”
陸潮說“從你寫的那堆東西裡找的,找個人拓印出來再雕,不難。”
不難是不難,重要的是其中的心思。
鬱霈握緊陸潮的手,心軟得幾乎又要落下淚來,“你什麼時候開始弄的”
“你不喜歡人多,每次一群人烏央烏央在院子裡練完你都頭疼,我順口找anna弄了塊地,小半年了。”
“夏天還好,冬天總不能冒雪練功,就你那身體,凍倆小時就得發燒。”陸潮開了燈,領著他參觀了幾間裝修完備的房間,“有哪兒不合適再讓他們改。”
寂靜的場館裡陸潮嗓音輕慢略帶回音,牽著他的手乾燥溫熱。
鬱霈有一瞬間覺得他好像知道了活過來的意義,不止是為了京劇,也不是為了替誰來看看這個世界。
他要活過來,來和陸潮相愛。
京劇可以沒有他,彆人也可以來看這個世界,但陸潮不一樣,他要親自來遇見這個人,親自與他談上一場非他不可的戀愛。
陸潮把人帶到演出廳,無比寬敞的戲台完全按照天水班的模樣複刻,和外麵完全現代化的風格截然不同。
“陸潮。”
鬱霈胸口裡堵了無數的情緒,爭先恐後地往前擠,但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太多,太多了。
他頭一次覺得語言這樣蒼白,沒有任何一個字能夠精準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我知道,我都明白。”陸潮低下頭,在寂靜無人的戲台上親了他眼睛一下,“不用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熾白的燈光下,青年眉眼清雋,幽深的雙眼含著無邊的溫柔。
鬱霈抬頭看他,“你為我做太多了,我拿什麼還你,我會還不清你。”
“那就不還。”陸潮說“而且你早就還夠了,鬱蘭橈,你的喜歡是無價之寶,比所有身外之物都昂貴。”
鬱霈心麻了一瞬,陸潮蹭蹭他的眼尾說“鬱蘭橈,我有幸做你第一個觀眾嗎”
“你想聽什麼”
陸潮說“都行。”
鬱霈想了想,卻唱道“求神靈佑官人功業雙全,酬壯誌,報國家鵬程得展,
保佑我,”
陸潮坐在第一排,近在咫尺地望向台上的鬱霈。
他聽不懂唱詞,隻覺得看向他的那雙眼深情溫柔,幾乎滴出水來,戲腔收攏,劇場重歸寂靜。
鬱霈與陸潮對視,青年慢慢起身輕巧地跳上台來,鬱霈下意識接住他,卻被人抱進懷裡。
“唱的什麼”
鬱霈不答反問“你都沒有打賞嗎白給你唱啊”
“怎麼沒有,不是給你了麼”
鬱霈怔愣兩秒,一下子反應過來,“你怎麼算啊哪有人把自己當成禮物打賞的。”
“我就是,不想要”
鬱霈推開他肩膀,往後退了兩步,遙遙看著陸潮的眼睛,補上後半句唱詞“我與你,好夫妻偕老百年。”
陸潮這句聽懂了,無師自通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看著戲台上的鬱霈一步步往他走來,光影在他頭頂攏下一個柔和的光暈,像是一個無形的時空隧道。
鬱蘭橈鬱霈。
陸潮朝他伸出手,“來。”
鬱霈一步步走近,把手放在他掌心裡,微微仰起頭“陸潮。”
“嗯”
“我有點餓了。”千言萬語,到嘴邊化成了最普通卻又最綿軟的字句,“想吃瑤柱魚唇花膠”
“又吃七個菜”陸潮笑著牽起他的手,眼底含笑輕輕嗤道“你倒是會吃,哪個不貴不吃哪個,沒點錢怎麼養你”
鬱霈和他並肩往外走,風雪更大了,呼嘯著卷起雪沫子往脖子裡灌。
他向來怕冷,可回過頭看了一眼夜色下嶄新的清河班,卻覺得體內暖流湧動。
他在這裡不止紮了根,還長出了枝葉,有陸潮、有他的家人,有整個清河班。
陸潮垂眸給鬱霈係圍巾,“彆動。”
“陸潮。”
“彆叫陸潮,你就是叫潮哥叫爸爸也沒用,落霞集遠著”陸潮一抬頭,唇上一熱,當即愣在了原地。
鬱霈往後退了半步,在夜色中微微歪頭看著他“潮哥。”
陸潮怔愣半秒,把人往懷裡一扯,低頭。
正文完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