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琴溪山莊二十七_小師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 48 章 琴溪山莊二十七(2 / 2)

她絕望地哭著喊他“你喝啊謝卿禮你喝啊”

他連睜眼的力氣都快消失,沒有一絲力氣,能隱約聽見她在哭,她在喊他。

他想回應她,想說他在,想讓她彆哭,想為她擦去眼淚。

可什麼都做不了。

睜不開眼,抬不起手,說不出話,什麼都不做了。

隻能聽著她哭,聽著她崩潰,聽著她絕望。

下頜被人抬起,少女的清香和著那些血腥氣湧入鼻息,緊閉的唇瓣被人掰開,溫軟柔軟覆蓋住他的薄唇。

灌進來的液體冰涼,他下意識想抗拒,卻被她死死掐著下頜,隻能抬高下頜任由她一口一口渡過來。

那藥實在是苦,苦的他心肺都疼,他忍不住皺眉想緊閉唇齒拒絕她。

可溫柔的女聲卻在此刻傳來“張嘴,喝藥。”

他聽見了她的聲音。

他一向聽她的話。

他鬆了勁,唇上的柔軟離開片刻,又重新覆了上來撬開他的齒關,渡來的液體依舊苦澀,但他沒有拒絕,仰頭任由她動作。

他昏昏沉沉不知喝了幾口,那藥苦的他直皺眉,緊蹙的眉心又被溫暖的指腹撫平,他的頭被人推了推,這次靠在了她的頸窩,鼻息間都是她身上的桃花香。

他呢喃著“師姐”

“我在。”她將臉頰貼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蹭了蹭他安撫著他“睡吧,我會一直守著你。”

她說會一直守著他。

那些灌進來的藥給了他一點力量,他用最後一絲力氣握住了她的手,修長染血的手強硬擠進她的指縫。

她沒有拒絕。

他順利與她十指相扣。

“師姐,你要一直陪著我,不能離開我。”

“好,你醒來我就在,睡吧,師弟。”

劫雷震耳欲聾,可謝卿禮實在太累了,又疼又累,困倦潮水般淹沒了他,

他的呼吸逐漸平穩,雲念茫然抱著他。

“師父,還有幾道劫雷”

扶潭真人的臉色已經蒼白,濃密的眉皺起,身邊倒下許多力竭的劍修,聽霜聚成的劍盾支離破碎,還在頑強堅持著抵抗洶湧的劫雷。

“最後一道。”

最後一道,一道定生死。

若撐不過去,他們都得死。

可所有人都已經力竭,不過一群大乘和化神,能撐這麼多道渡劫中期的劫雷已經不易。

或許真的過不去。

雲念在此刻很平靜,她坐在地上抱著謝卿禮,聽著雲層中傳來的陣陣雷聲,與所有修士們一起等待即將到來的最後一道劫雷。

這會是最強的一道。

雲念

小心將謝卿禮放下,掰開緊緊扣著她的手。

她站了起來,與苦苦支撐的扶潭真人並肩而立。

她問“師父,你信我嗎”

扶潭真人的臉上和額上都是汗水,垂首看著自家徒弟。

以往她是最不讓他省心的一個,雖然天賦好,但頗為懶散,隻會上山摘果子下河摸魚蝦,於修煉上沒有一點積極,他這個當師父的沒少操心。

可她什麼時候就突然長大了呢

十八歲的少女五官明媚,紅唇上沾著血水,瑩白的下頜上也掛了幾分嫣紅。

她問他信她嗎

扶潭真人忽然笑了,揉了揉她的頭。

“念念,為師永遠都相信你。”

雲念望向身後的人,他們中有些跌坐在地無力站起,有些還在咬牙支撐。

她認識很多人,有禦獸司的執事陳秉正,有第十二門的長老元擎,有折枝峰的峰主

他們本來可以不用麵對這些的。

可是他們是跟著扶潭真人來的,是為了救一個內門弟子,寧願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衝進這渡劫的雷陣。

他們衝她點頭,無聲告訴她

想做什麼便去做。

因為他們是同門,同門永遠不會背叛同門,同門會永遠相信同門,將脊背露出給彼此。

雲念回身透過被擊碎的劍盾望向盤旋曲折的最後一道劫雷。

它醞釀了許久,遲遲不肯落下,似乎在吸取力量想要一舉劈死所有人。

腦海裡是裴淩送她出來時說的最後一句話

“雲念,劍修手中的劍隻有在保護彆人之時才是最有意義的,隻要你執劍的信念足夠堅定,心境足夠明澈,你手中的劍便所向披靡,境界限製不了你,元嬰也可以殺掉大乘,一切都是未知。”

境界限製不了她。

隻要她執劍的心無比堅定。

雲念迎著凜冽的厲風,衣裙在風中淩亂飛舞,束發的玉簪早已不知掉落在哪裡,青絲僅由一根發帶束著。

她閉上眼,聽著耳邊嚎叫壓迫的雷聲,感受著掛在麵上猶如刀割的夜風。

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之中,一柄長劍佇立縈繞,劍身細長通體銀白,鋒利的劍尖寒芒閃閃,精致的花紋雕刻成霜花的樣子,劍柄上刻著龍飛鳳舞的兩字

聽霜。

光澤逐漸從聽霜劍身上蔓延,從微弱到明亮,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堅利。

光暈逐漸擴大,與此同時,少女的身後一柄長劍顯露。

它從虛化到漸漸真實,從細長且隻有三尺,至寬闊到遮天蔽日,迸發的光亮照亮了周圍的一切,撕開了漆黑的夜。

它越來越大,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威壓逼人。

最後一道劫雷劃破雲層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壓砸下來。

滅頂的威脅從上籠罩下來,將所有的退路切斷。

立在最前頭的少女毫無動作,在場所有

人隻能看著那劫雷迅速朝他們逼近。

能相信嗎

可以相信她嗎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死亡的逼迫下雙腿疲軟,可無一人逃跑,隻是在暗地悄悄調動渾身的靈力,試圖在待會兒少女失敗之時替她攔下這一道劫雷。

劫雷越來越近。

十尺。

七尺。

五尺。

直到

它到了眼前。

“雲念”

不同的聲音在同一時刻喊了她的名字。

一直閉著眼的少女忽然睜開眼,眸底毫無波瀾。

她揮劍而下,隨著她的動作,身後騰飛的劍影劈天蓋地呼嘯而去,威壓卷起她的衣衫和墨發。

高樓瓦解塌陷,方圓數十裡的樹木攔腰震斷,地麵上的裂紋終於堅持不住陷落,黃土和碎石被厲風卷起一起衝向砸下的劫雷。

龐大的劍身與降下的劫雷相撞,溢出的威壓將所有人壓迫地跪倒在地,浩蕩的聲勢回蕩在整個雁平川上空。

不斷有熟睡的百姓打開房門披上外衣,仰頭望向遠處的夜幕,可除了一片黑以外什麼也看不見。

一人嘀嘀咕咕“方才地撼了嗎”

身後跟著出來的妻子拽著他回去“管那麼多乾什麼,回去睡吧,明早還要上工。”

粗重呼吸聲交織在一起,黃土被風揚起掃在身上,細小的碎石刮破了細嫩的肌膚。

雲念雙臂撐地跪倒,垂下的烏發遮擋住了麵容,她的耳朵一陣嗡鳴什麼都聽不到。

她眼也不眨,呆滯看著地麵上逐漸暈開的水漬。

一滴一滴,顆顆分明的淚珠自眼眶墜落,落在地上又濺開成為一灘水花。

她聽到扶潭真人似乎在喊她,係統好像也在腦海裡叫著她的名字。

她一句也回應不了。

聽霜躺在她的麵前,銀白的劍身上隱隱浮現幾道裂紋。

她探出手撫向聽霜,本來暗淡的劍身感知到她的觸碰,努力閃出些許的光芒,抬起劍柄親昵地蹭著她。

雲念勾了勾唇,淚珠落在聽霜的劍身上。

“辛苦了,聽霜。”

她再也堅持不住昏倒在地。

扶潭真人打橫抱起她,身後有人背起同樣昏睡的少年。

他路過某處時停了停腳步。

那裡隻剩下一攤破碎的衣料和一小片焦灰。

第十二門長老元擎走了上來,跪地探了探地麵的灰塵。

他起身之時眉目肅重“他逃了,琴溪山莊裡麵還有個傳送陣法,叫萬洲過,陣點就在望月台下麵。”

萬州過。

需要耗費起碼百年的修為結合上品傳送法器無妄盤才能布下。

“當年你將無妄盤給了你那大弟子,或許從霄成了如今的模樣也有這方麵的原因,那人要無妄盤。”

扶潭真人冷嗤“萬州過也不是好開啟的,需要吸取極

其強大的靈力維持陣法,除此之外,他還得想辦法突破這雷陣的束縛,想必是調動渾身的靈力強行硬抗雷劫打開了萬州過,他最起碼得碎半顆金丹,若再嚴重些,逃出去後也可能會成為個廢人。”

最輕的代價是碎半顆金丹,那麼修為一定會大挫,雖然是渡劫的體格,但也發揮不出來渡劫的力量,與他這實打實扛了渡劫雷陣的弟子相比天差地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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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傷的再重些

或許死在哪裡都不一定。

“那浮煞門要如何處理這些年修真界滅門的滅門,散修們失蹤的失蹤都是這門派所為。”

扶潭真人看了眼懷裡的少女,將她往懷裡托了托。

不過才幾天,他們踏雪峰四個弟子在這琴溪山莊險些丟了命,而他這做師父的察覺到不對之時已經太晚了。

扶潭真人微微抿唇,再抬眼時眉目肅重“廣發安召令,請其餘兩宗六派十四宮的掌門、以及其餘各個門派的執事前來玄渺劍宗議事。”

元擎垂首“好。”

屋內點著安神香,窗戶緊閉,屋內溫暖如春。

謝卿禮醒來之時便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他側首看過去,隻著中衫的少女躺在他身邊。

她的烏發披散,麵上未施粉黛,瑩白的小臉看起來有些病態,飽滿的紅唇也顯得蒼白,交疊的手壓在薄被上。

他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荒唐過頭,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夢。

她為何會躺在他身邊

直到視線一瞥看到了窗戶外忙碌的身影,透過薄薄的一層窗紙依稀可以看出她穿著一身藍衣,應當是蘇楹。

她似乎在熬藥,藥味從她那邊傳來內室。

而他和雲念的頭頂上方,閃著微微熒光的半圓形陣法籠罩了整個床榻,溫暖治愈的靈力不斷從陣法中湧出。

這是極好的療傷陣法,隻有在重傷時才會舍得用,隻因這陣法的維持極為燒錢。

需要起碼萬顆上品靈石,差不多是踏雪峰三月的開銷。

謝卿禮壓了壓微抽的眼角。

玄渺劍宗還是一貫的摳門,連陣法都不舍得多布一個,怪不得要將他們放在一張床上,這樣便隻用布一個陣法。

謝卿禮側過身看著身邊熟睡的少女。

她還沒醒。

他雖然傷的比她重許多,但因著脊骨中的那東西,無論再重的傷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隻要經脈還沒有斷完便能迅速愈合。

可她不一樣,她好像傷的很重。

謝卿禮拉過了她的手腕,將靈力蘊熱後小心探入她的經脈之中。

一段時間後他收回了手,提起的心也沉了回去。

傷的不算重,應當是扶潭真人為她療過傷,隻是她的丹田有些枯竭,靈力過度消耗需要靜養。

謝卿禮安靜地看著她,一顆心軟的不像話。

在失去那些人後,他以為自己這一生將會追尋在複仇的

路上,在大仇得報後了結了自己下去贖罪。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怕死。

在雷劫中將要死去的時候心跳很快,難言的恐慌彌散。

不是怕生命的消亡,而是怕再也見不到她。

他想再見她一麵。

他不想死了,想在報完仇後就這麼守著她過一輩子。

柔軟的目光自少女光潔的額上蜿蜒向下,越過細細的柳眉、緊閉的雙眼、濃密的長睫、小巧高挺的鼻梁,到達

清透的瞳色逐漸晦暗,喉結微微滾動。

“張嘴,喝藥。”

她的話還在耳邊回繞。

或許當時不清醒不知道她在做些什麼,可如今思緒明晰,雷陣中發生的一切都不再糊塗。

那瓶瓊漿液是她渡過來的。

溫暖的唇瓣和著她的清香,柔軟的舌尖撬開他的齒關,冰涼苦澀的藥液自她的唇齒間渡過來。

他們津液交融,血液混合,唇覆著唇,身貼著身。

兩顆心在那時有了交集。

他看的太過專注,沒注意身側的少女睫毛輕顫,交疊的手指微蜷。

直到一聲微弱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意識。

“師弟”

謝卿禮看了過去。

她艱難地轉過身體側躺,與他麵對著麵,問他“你的傷還好嗎”

她醒來第一件事不是質問為何他們躺在一張床上,也不是問現在外麵是什麼情況。

而是問他的傷還好嗎

謝卿禮看著她的眼,忽然就覺得,這世間好像也不是那麼孤苦。

她一直都在他身邊。

以後也會在。

“師姐。”

“嗯”雲念下意識應,“我在。”

少年撐起身體過來,將她攬進了懷中,高大的身軀將她牢牢困在床榻與他的懷抱間。

苦澀的藥香混著他身上清淡的竹香,抽絲剝繭般要將她溺斃,裹成厚厚的繭將她困在其中。

“師姐,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永遠忠誠於你,用性命守護你,生死不離,終身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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