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應淮很久沒在這裡住,過來打掃的阿姨之前把舊床單被套都拆下洗了,一直沒套新的,因為不知道沈應淮什麼時候回來。
他自己住的話,本來不打算睡臥室,因為他一個人待著不太能睡著,可能會在書房工作通宵。
但檀溪也來了。
檀溪看見他鋪床單,馬上過去幫他,沈應淮手鬆鬆捏著單子,對她說“不用。”
他鋪床的動作竟然也很熟練,動作很乾淨利落,檀溪盯著他家居服下隱約出現的手臂線條,盯著多看了兩眼。
沈先生這個人有種奇妙的反差,在於他語氣和笑都帶著柔意,身體卻不是,檀溪躺在他懷裡的時候感受最清晰,他手臂上肌肉線條分明,連胸膛都是,有練得恰到好處的肌肉。
基因上身材的高大更加讓他多了難以描述的壓迫力。
睡覺之前,沈應淮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
喝過酒之後容易口渴,檀溪喜歡喝水,她床頭總是放著一杯。
檀溪今天沒有戴助聽器,但沈應淮和她說話她似乎也都聽見了,他看了幾眼她的耳朵,喊她“檀溪。”
檀溪聽見了,她拿著水杯抬頭,看向沈應淮,等著他說話。
沈應淮很溫和的笑了一下,他沒說什麼。
他隻是確認一下。
“過兩天你有時間的話,帶你去複診。”
看得出來,藥物的治
療效果很不錯,她現在不戴助聽器也能聽見他正常偏低的說話音量,比較起之前教授說的音量範圍,她現在確實好了非常多。
好轉起來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沈應淮現在希望她不僅是好轉而已。
他想把她的耳朵治好。
“檀溪,耳朵是什麼時候聽不見的”
沈應淮突然問她。
之前發現她耳朵有問題,她窘迫和自卑的表現讓他沒有多問,那時也因為是,沈應淮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好奇心。
他從來不會主動去窺探彆人的秘密和隱私,那些事情他絲毫不感興趣。
每個人都有不想讓彆人知曉的一片秘密之地。
檀溪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不過先生的語氣很平常,像確實隻是在詢問,並且他的神情讓檀溪不會覺得有被探究隱私的不適感。
“六歲。”檀溪回答。
沈應淮頓了下。
他沒有說話,這時候的打斷很不禮貌,他讓檀溪繼續說下去。
檀溪從來沒有跟彆人說起過關於她耳朵的事,當初鐘柯發現她耳朵的事,問她是怎麼了,檀溪都沒說,隻說她確實一直都有這個病。
她現在簡單的三言兩語,說她小時候發燒,一段時間的失聰,直到前段時間,原本好轉多年的聽力又開始變得糟糕。
沈應淮接過她手裡的水杯,注意看她的情緒,確定她隻是平靜的敘述後,他又問“那為什麼惡化”
檀溪沒有回答。
她抿了抿唇,看起來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但也不是真的排斥,而是她在猶豫。
“先睡吧。”沈應淮掀開被子,他坐到床上,靠著床頭半躺,然後拍了拍床邊,溫柔的看向檀溪,示意她過來。
“我最近有點怕熱。”沈應淮語氣平靜,對她說“被子換薄了。”
他們認識的時候是冬天,那時候沈應淮穿得就比較少,檀溪隻記得在他懷裡睡著很舒服,就像厚實溫暖的毛毯,柔軟又溫熱。
知曉對方更多的過去,才能了解得更深入,更有探索的需求,檀溪察覺得出來,先生這是想了解她。
“去年秋天的時候,我發了一次燒,那次反反複複燒了五六天,之後我明顯感覺到,我的聽力開始減退了。”
檀溪很真誠,她也很坦誠,說“我是因為沒有錢,才沒有去治的,您遇見我在奶茶店打工,是我想掙錢配一副助聽器。”
她承認自己貧窮並且窘迫,她也知道,她所為苦惱的那些錢,對於沈應淮來說,什麼都算不上。
他從來不會為金錢苦惱。
沈應淮看著她,眼睛平淡的神色暗沉下來,他看這樣的小檀溪在說她沒有錢,僅僅因為沒有錢,就放棄治自己耳朵的機會,他想起那天夜晚,她穿著玩偶服努力的工作。
沈應淮不想掩飾他的心疼,就像此時此刻,他想如果能再早一點,她能一直在他的庇護下成長,那她或許不用經曆聽力減退的恐慌。
他沒有再對一個努力賺錢的孩子進行指責,他隻是有種久違的,心臟被抓緊的感覺。
“過來。”沈應淮開口喊她。
檀溪往他身邊走了一步。
沈應淮用一種,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目光看著她,他眼睛裡不再平靜,裡麵有濃烈的,在他身上沒見過的情緒。
他朝她伸手,把她抱進了懷裡。
他手臂的力氣收緊,是檀溪從沒感受過的,一個緊緊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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