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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袁煥心口的血全翻滾著沸騰了,被石頭塊砸青的每一寸皮肉都叫囂著要把這小東西弄死,咬牙切齒斥道。
“殿下,他殘害同袍,按軍令合該杖斃殺了他也不算冤枉”
司老將軍一皺眉,往回收了收話“未免莽撞了。蕭小校尉頭回點兵,不知鈍石傷人也是應當,按軍令,罰三十軍棍足夠了。”
旁邊一位黑臉老將也有嫡孫受了傷,聽見這話目露不悅“袁小將有句話說得倒是不錯,咱們領兵的當有寬厚敦仁之心,什麼計啊策的,自己人練兵,總不該罔顧人命呐。”
江凜端著碗,又盛了一碗湯,沒吭聲。
幾位老將軍瞧瞧二殿下眉眼,臉色不好,知道二殿下那頭疾又犯了,不好逼得太緊,卻也得等殿下給個結果,坐在營房裡無聲地僵持起來了。
不多時,傷兵清點完了。王太醫領著幾個醫士,滿頭大汗,候在了營房外。
“傷了八人,五個踝骨挫傷,因山路不好走,跑得太急,閃了腳。兩個盾兵扭了手腕,還有一個斷了腿的是叫袁校尉的馬踩斷的彆的都是些小傷,用點膏藥揉揉化開淤血,半月立好。”
崴了腳
袁煥怒瞪著王太醫“都說大夫醫者仁心,你個老大夫怎平白替他說好話那麼多傷兵都見了血,怎麼是小傷”
王太醫無奈“我是瘍醫,若非傷筋動骨,在瘍醫眼裡都是小傷”
大帳裡一片死寂。
尤其是袁家來給嫡孫討說法的那位老將軍,不敢置信地怒視著袁煥,活像被自己的親孫兒抽了一耳光分明是袁煥頂著一麵門的傷,求到了他帳內,說他營裡十幾個兵士被石頭砸得生死不知,叫人抬回城的,竟然是崴了腳扭了手腕
晏少昰總算有心情咂了一口茶,假惺惺說“雖說,蕭舉人是我看中的英傑,但我也不偏袒他。諸位看,按軍令該罰多少棍”
偏心偏到咯吱窩了,您這話是真的假。
司老將軍算是聽明白了,敢情人家蕭校尉心裡都有數,砸石頭也不是奔著人往死裡砸的。
他自家子孫出息,沒摻和進這醜事裡,見幾位老將都麵有訕然,司老將軍笑著打了個圓場“原是個誤會。”
江凜放下碗,冷冷淡淡一句,又似一耳光刮在老將臉上“怕傷亡的演習就是演戲。一場軍演中允許百分之三的死亡率,低於這個數不必苛責我倒覺得,袁小將該謝我才是。”
他話鋒一轉,手肘撐在雙膝上,仗著一坐一跪的高度差,衝袁煥挑起一個釁笑。
“崴個腳、扭個手腕就能退出前軍,去夥房吃香喝辣,總比提著腦袋上戰場給蒙古人潤刀來得好。”
幾個老將軍喉頭堵血,那真是臉色發青,胸口鈍痛,恨不得咣咣嘔他二斤血,卻死活對答不來。
袁煥氣得跳腳“偏你牙尖嘴利怎麼我上戰場就是潤刀祭旗想我也是三歲紮馬步、五歲握弓的兵才,二十年練武不敢怠惰一日,怎麼到你口中就成了給敵人潤刀的窩囊廢了”
“住口還敢胡攪蠻纏”
他家那位老將軍驀地舉步上前,狠狠抬袖甩了他一巴掌。
袁煥整個人愣在當場“爺爺你打我乾什麼呀明明是他”
老將軍鐵青的臉上浮現暴怒“滾滾出去謊報軍情,給我拔了他的盔甲,拖回營回頭收拾你”
晏少昰端著個茶盞靜靜聽著,也不作聲,等著袁老將軍收拾門戶。
等人吵吵嚷嚷散儘了,他唇上的血色又褪了一層。
他一側的太陽穴周圍,還有印堂上有幾個細小的血點,是針灸的孔。江凜幾次進他的營房,總是看見太醫在給他施針。
不知是什麼毛病總頭疼不是好事。
江凜略分了絲神,就被二殿下捉住了視線。
晏少昰問“上午這頭陣,可還有什麼紕漏我看出幾樣,但用千裡眼看出來的,總不如你身在林中感受分明。”
這可太有的說了。江凜立刻道“最差的是執行力,都說軍中令行禁止,我看也不過如此將軍下令,到校尉領命,再到小兵接令,變換陣型,這段反應時間太慢了,甚至一刻鐘都整不好隊。”
一刻鐘
晏少昰聽得他這批評,一時懵怔,一刻鐘如何不算快
整隊用了一刻鐘這還是因為人少,如果是萬人的大軍,中午要拔營,起碼清早就得通知各營準備,兩個時辰才夠全軍整頓利索。
晏少昰蹙眉問“你們那時,需得用多久”
江凜“戰備狀態下,千人整隊三分鐘,喝半盞茶的工夫。”
“萬人,數萬人呢”
江凜道“我軍沒有那樣的隊伍。再大的戰場,全兵種上齊,也就是幾千人的規模了,大部分的武器都是遠程操作的,自啟動,有默認的攻擊軌道。”
他怕二殿下聽不懂,正琢磨如何細述,誰知二殿下不光聽懂了,還沉沉歎了聲氣,一副“恨不相逢千年後”的遺憾樣。
敢情他知道高精尖武器的事兒
江凜咂摸,賀曉真是什麼不見外,什麼都敢給他講。
下午的第二場為雙方糧草押送,設定為紅藍兩方的大本營都斷了糧,雙方陷入了僵持苦戰的局麵,急需糧草補給。兩方的輜重隊分彆從五裡外,向東西輔城出發,最先送到己方城下的一方獲勝。
因為這一場演習在廣闊的草原上,地方寬敞,兩方參戰兵數都升到了八百人,三百的輜重兵推著一百五十輛糧車,五百隨護可以自由搭配兵種。
這是最經典的攻守並行戰。
陸明睿坐在馬車上,車裡的味兒並不好聞,新砌出來的沙盤膠味濃重,整張沙盤上密密麻麻全是算子,每五十兵為一個算子,在沙盤上擺成了兩條長龍。
對麵的輜重官不知是誰,陸明睿也不太在意,甚至不想知道此戰該怎麼贏,滿心滿眼沉浸在兵棋千變萬化的規則中,招架著江凜的提問。
“敵騎來了護糧”
前方一聲大喝,馬車驟停,差點把陸明睿甩到車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