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為路傑主視角——
又是睡不著的一個晚上,但今天我是因為興奮而睡不著,而不是像前幾天那樣,因為憂慮重重而無法入睡。
宿舍之中此時非常黑暗,似乎隻有喻一那裡亮著一盞微弱如風中殘燭的夜燈,想來他又要通宵聽他的恐怖故事了吧?
邱凱這個時候也醒來了,他輕輕地打了聲哈欠,黑暗之中,他發現了自己對麵還有兩盞小燈——那是我睜著的眼睛。
“還沒睡嗎?你是不是認床了?怎麼這幾天晚上總是睡不著?”
他用靈活的脖子把腦袋伸到我麵前,我被這冷不丁的一下嚇到了,但是也隻是說了聲“我x”表示自己的驚訝。
在所有禽類獸人中,貓頭鷹獸人由於其聽起來像是不明生物哭泣或狂笑的聲線,以及可以270旋轉的脖子,還有他們的“夜行性”,因此在晚上的時候,自帶驚悚片濾鏡。
邱凱也不例外,儘管他在白天是個性格很好的獸,看起來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甚至說那對大眼睛也看起來很有精神讓獸喜歡,但是一到了晚上,他便和自己的同類一樣,展露出自己也無法改變的,令他獸起雞皮疙瘩的一麵。
那個姿態,就如同在黑夜中飄忽遊蕩,並無情巡獵他獸的幽靈,也如隱沒於滿是陰影的森林裡,等待著被戕害者上門,發出嗤嗤笑聲的惡魔。
因此,他們貓頭鷹獸人也在外界對禽類獸人受歡迎度的排行中擁有很低的名次。
對於邱凱在夜間時的樣子,經過這半個多月的住宿,我早就習慣了,雖然有時候還是會被嚇到,但也隻是像剛才嚇一小跳,被驚得說聲“我x”而已。
“沒有,不是認床,就是今天太興奮了……”
我回答他的問題,而他此刻卻露出了有些不解的神情。
“太興奮了?好吧……路傑,你還是早點睡比較好哦,最近總是看你在早晨的時候沒什麼精神,一定是這幾天睡不好導致的吧?多注意休息吧,否則身體會吃不消的。”
“謝謝關心。”
邱凱把脖子縮了回去,轉而靈巧而無聲地扇動翅膀,輕盈地落在地麵後,又鑽進了床下的桌子,開始他夜間的學習。
我側過身來,卻發現黑暗之中還有一對眼睛看著我。
不用說,那是婁鳴,他藍綠色的眼睛任誰看過一眼都難以忘懷。
他壞笑一下,隨後拿出手機,不知道在乾什麼。
嗡,嗡——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不用說,肯定是這胖墩兒給我發的。
“你怎麼了?”
“怎麼興奮得睡不著呢?”
聊天軟件上,婁鳴的訊息傳達了過來。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也打了一行字。
“托康聆和他女朋友的福,我們種植社團找到了不被解散的出路。”
“說來聽聽?”
“我看出來了,你小子■■■是真不困啊……”
他發了個吐舌頭的表情包,我用流汗的表情包回應之。
“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又發了一條訊息,而我回複道。
“康聆的女朋友你知道吧?那個烹飪社團的社長。”
“知道,那個怪力小熊貓女嘛,她和康聆是青梅竹馬,從小就互相喜歡的那種。”
“他們兩個還有這種關係?我居然都不知道。”
我發了一個震驚的表情包,然後回複道。
康聆和甄希居然是從小就互相喜歡的青梅竹馬嗎?從小就有愛的獸陪伴著,還真是讓獸羨慕啊。
我有些感慨,如今這個時代,像康聆和甄希的這種關係,這種偏肉食性和偏草食性的兩種雜食性獸人從小便有的雙向愛慕關係其實並不多見。
不說艾尼莫斯世界這個相對廣袤的地理範圍,就單說我的故土金都國吧!
金都國作為艾尼莫斯世界當今在科技、經濟和能源水平上都名列前茅的強國之一,全國有很多市我們金都國的最高行政區劃為市都是布滿水泥與鋼筋的現代化都市,風土獸情濃厚的田園和農村相對現代化都市來講占比極低。
身在都市的獸人們,每天都在現代化都市特有的快節奏生活中努力著,我們這些未成年的獸從出生起其實就與父母的交流不是特彆多,為數不多的交流場所恐怕隻有幼兒園和學校。
可是,即便年齡再小,獸人仍舊是獸人,食欲這種東西,不會因為年齡尚小而不存在。
相反,幼年的獸人是最不會正確對待,最不會正確處理自己食欲的獸人群體之一,這一點,在本就以智慧生命體的肉為食的肉食性獸人的孩子,以及食性上更偏向於肉食性的一部分雜食性獸人的孩子身上體現得尤其顯著。
這也是致使『草食性正確』這種糟糕思潮流行,並荼毒大眾的原因之一——那些推行這一思潮的家夥們總是用這一點來論證『草食性正確』中的“肉食者擁有天生的襲擊性和惡意”的論點。
因此,肉食性獸人和一部分雜食性獸人的孩子有他們獨立的幼兒園和獨立的小學,而在金都國的法律之中有一條要求,那便是在孩子出生之前,父母們是一定要去上育兒課程的,這是獸人父母們必須履行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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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對肉食性獸人和一部分雜食性獸人的父母專供的育兒課程中,最重要的一節課程便是『父母如何教育孩子看待自己的食性』。
這個課程原本的內容大致為傳授那些獸人父母們在孩子開始上幼兒園和小學時如何引導孩子們正視和克製自己的食性與食欲的經驗,好讓他們以後能與其他食性的獸人和平相處,除此之外,這個課程還會告知父母們,在孩子處於幼兒園和小學階段時,身為父母還應儘量避免自己的孩子與其他食性的孩子交流,以免出現意外。
原本其實這也沒什麼,我覺得甚至還透露出了一點作為肉食性獸人在這個現代化都市林立的世界的不易。
可是,『草食性正確』的滲透,卻讓這節育兒課程變了味道……
其內容從如何正視自己的食性與食欲,轉變成了讓孩子對自己的天性加以徹底的否定,而且還要肉食性獸人和偏肉食性的雜食性獸人的孩子們永遠不要觸犯其他食性的獸人,尤其是草食性獸人的任何利益。
一部分父母因為都市的高壓生活而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力,教導課程的育兒師說什麼,他們就相信什麼,從而把這種錯誤的做法施加給了自己的孩子。
而另一部分父母覺得有問題,多次向上級反映,但那些推行『草食性正確』的家夥們又是何等的狡猾,他們才不會讓自己的“心血”白費呢!因而到最後,反映也是無果的。
那些育兒師更不會在乎自己傳達的育兒經驗是否正確,因為他們的工作就是傳達經驗,然後下班走獸,月底拿錢,而且他們這個行業堅信彆獸家的孩子有沒有被教壞和他們沒什麼關係。
我的父母都沒有生育能力所以才沒有去學習育兒課程,即便那是他們要履行的義務,但連孩子都生不了,那這個義務履行與否都沒任何意義,即便是在那之後他們收養了身為棄嬰的我,他們都沒有去學習這個課程——因為他們早就聽說了育兒課程出現了問題,所以才決定不去聽課,而是選擇用他們的父母教育他們的那一套來教育我。
但是,教育出的成果吧……反正我是不太滿意現在的我自己,但也不知道從何改變。
所以在某種意義上,我的父母和我,也算是福禍相依吧……
而康聆作為偏肉食性的雜食性獸人,卻有著一個身為偏草食性的雜食性獸人甄希做青梅竹馬,還互相有著愛慕之情,這可真是千載難逢的事情。
而在我在思索這些事的時候,婁鳴一直都在用手機問我怎麼不回話。
“抱歉,剛才在發呆。”
我如此回複,然後婁鳴發了個“不愧是你”的表情包。
我歎了口氣,然後又寫道。
“今天中午的時候她好像對我挺感興趣的,然後就問康聆我的底細,康聆提到了我在種植社團,她也知道種植社團要解散的事情。”
“她們的社團不知道今年該做什麼好,而且食材進貨渠道也出了問題,知道我們種植植物是一把好手所以想要合作,還承諾會在小吃攤橫幅上寫上我們社團的名字並給我們社團做一波宣傳。”
“就是這樣。”
“就因為這個,你才興奮得睡不著的嗎?”
婁鳴反問我。
我放下手機,看著他,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把自己的腦袋蒙進了被子裡。
其實,也不全是這樣……
我的興奮,多少還有著一點對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基托內的嫉妒和憤怒——準確來說,我現在的狀態並不能叫興奮,而是激動。
下午的時候,每當我看到婁鳴的臉,我都不自覺地想到他這幾天幾乎都不見獸影而去找基托內的事情。
今天晚上亦是如此,看到宿舍裡沒有他的影子,我不自覺得又有些情緒激動,展露出了我的攻擊性,但好在宿舍裡的舍友們除了邱凱已經睡死了,其他的獸晚上都有些事情出去了,沒有誰看到我那個時候的表現。
最後,我選擇轉移注意力而讓自己冷靜,於是不斷地想著種植社團和烹飪社團合作的事情,這才讓我平靜了一點。
回到現在,如果我就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出來,說出來我因為婁鳴他的緣故,有點嫉妒基托內,對他感到憤怒,這麼坦白出來真的好嗎?
婁鳴他會不會覺得我太小家子氣所以以後都不理我了呢?
這是我最不想要的結局!
我咬了咬嘴唇,然後拿起手機打了一行字。
“對,就是因為這個。”
可是沒想到,婁鳴很快就回複道。
“不對吧?”
“你啊,是在說謊對不對?”
“不,應該說,你在對我隱瞞了什麼。”
看到這三行字,我有些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