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我一直刻意和其他的獸人保持距離感路傑除外這件事才被發現。
該如何形容被揭穿時的心情呢?
惶恐?氣惱?羞澀?厭惡?又或者說是……期待?
準確來說,應該是比這些還要複雜的一種情感吧,因為連我自己也說不好到底是哪一種。
老實說,我的真實個性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剽悍強勢,隻是因為自己在打架上多少有點天賦和本事在,加之我身上又有著世獸基本不相信,但的確存在的魔力,所以才故意裝出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以此來……
來掩飾我其實和路傑一模一樣的真實個性。
內向,膽小,懦弱,善良過頭,唯一一點不同的地方就是我沒有他那麼遲鈍,所以有的時候,還是能夠察覺到彆的獸對我的看法,以及他們的心思的,所以,在彆獸的惡意還未展露出來,我就預先覺察出來,並強撐著自己內心的恐懼,對他們露出我自己的利爪和獠牙——完全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什麼種族,什麼食性,因為我不這麼做,就要被當成一棵嫩芽被踐踏,碾碎。
而路傑的話,完全就不能了,所以他總是在彆的獸已經欺負到他的身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彆獸對他的惡意,而這個時候,我也會親自出馬嚇跑,或者直接打跑他們。
說來也怪,明明在我自己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我內心會感到一陣陣恐慌,但若是路傑遇到這種事情的話,我反倒覺得內心充滿了勇氣。
或許是因為對方的壓迫感不在自己身上,而在路傑身上吧,哼,要這麼說的話我實在是有夠卑鄙的——不過,用卑鄙來形容我自己,也沒什麼不好的,反正除了在“我自認為比那個婁鳴更適合作為路傑的朋友”這一件事情上,我也沒認可自己過,真的。
至於我的個性為什麼會是這樣的,那大概也是因為自己的家庭吧。
我的母親在生我的時候不幸遭遇難產,最後因為執意要生下我所以才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個家裡隻剩下了我病怏怏的父親,溫柔的姐姐,以及慈祥的爺爺奶奶。
而因為失去摯愛,我的父親也在不久後生了場大病,最終在我三歲的時候不堪病痛的折磨,去找我的母親了。
就在這麼早的時候,我就理解了死亡那可怖而令獸痛苦的含義——生命的休止符,記憶的終點站,引發珍視自己的獸們內心悲傷的炸藥包,以及存在證據隨時間消弭殆儘的起始點。
同時,在年幼時失去父母,也讓我一點點變得內向膽小起來,不願與他獸說話,來往——因為我真的恐懼,他們會有意無意地把我自己那尚未痊愈的傷口揭開,讓我把脆弱無比的那一麵展現給他們,從而讓他們覺得,我是個可以被他們蹂躪的弱者。
畢竟在這個糟糕的,『草食性正確』思潮被推行的時代裡,無論是誰都過著每天都要承受或多或少的,自其他種族投來的惡意與歧視的生活,誰都過的不舒坦,而這種情況下,絕大部分獸則選擇了欺壓弱者,以這種掩耳盜鈴的方式,來讓自己成為“自我認知中的強者”,讓自己在本不如意的生活裡得到些許的“安慰”。
可以說,在艾尼莫斯世界裡,欺壓是一種很常見的事情,若是像路傑那樣天真過頭,毫無防備的話,那就一定會成為一個活靶子。
我一點都不想這樣,我不想被彆的獸認為我是弱者,也不想讓自己的家裡獸被當成弱者,備受他獸的落井下石,所以我才選擇自年幼時就戴上了“粗暴、硬漢、個性惡劣”的麵具,來麵對這個世界的芸芸眾生,以此來製造絕對的距離感和防護罩,免得他獸窺探我的內心,知道我本來的個性,以此來淩辱我,淩辱我的家獸。
在我上幼兒園的第一天,姐姐把我送進去,自己離開的那一刻,我真的想要哭著追過去,但是一想到我不能摘下這張麵具,於是就忍了下來,就算是被其他哭鬨著的家夥們圍起來,被這種悲傷的氣氛壓在身上,我都忍住不哭,反而是大吼一聲讓他們趕快閉嘴。
那些家夥在看到我垮下來的凶惡麵龐,以及露出來的尖牙利爪,全都嚇得哭不出聲來,但,這裡麵隻有一個獸例外,那就是路傑。
我記得很清楚,他是一直都在哭,而且哭的最大聲的那個。
也正是這次多少有些不悅的經曆,所以我才結識了路傑這個個性基本完全和我一樣的傻小子。
我一開始是沒打算和他成為太好的朋友啦,反而是因為他總是因為一點小事就哭起來,還喜歡纏著我,弄得我一身鼻涕眼淚所以覺得有點煩,但久而久之,我卻不知為何享受起了這種他依賴在我身邊的感覺,而且也越來越覺得,守護他的笑容,不讓他再哭下去是一種對我的獸生來講很有意義的事情。
這沒準兒是因為我一直都保持著和他獸之間的距離感,所以根本沒朋友的緣故吧,所以感覺有路傑陪著也不怎麼孤獨,也或許是,在保護路傑這件事情上,我也能讓自己成為“心目中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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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直至今日,我也覺得保護路傑是我獸生中很有意義的一件事。
當然,和他獸保持著難以接近的距離感,這還隻是開始而已。
後麵的一件事情,才讓這種距離感加深。
那是我小學四年級的一天,原本我和路傑一起放學回家,等把他送到家後,我就自己坐公交回家了。
原本以為姐姐和爺爺奶奶都在家才對,但是沒成想卻隻有奶奶在家裡煮飯,爺爺和姐姐都不在,一問才知道,爺爺因為姐姐已經過了放學時間都沒有回家,所以就去她的學校找她了。
姐姐從來都是個放學後一定會準時回家的獸,即便是有事也會通知爺爺奶奶一聲,讓他們彆擔心,這種事情可還是頭一回啊。
我和奶奶,就在家裡等呀等呀,一直都等到了天黑,無論是爺爺,還是姐姐,都沒有音訊,我和奶奶也就擔心了起來,奶奶正準備自己去看個究竟的時候,房門就被敲響了,我們原本以為是爺爺和姐姐回家了,可沒想到,打開門之後,卻是一個身穿製度的警察。
他和奶奶說了些什麼,刹那之間,奶奶的神色充滿了驚恐和悲傷,之後就囑托我一個獸乖乖待在家裡吃飯寫作業,然後就跟著那個警察離開了,直至第二天中午,我回家之後,才看到了家裡滿麵愁容的爺爺和奶奶。
奶奶見到我,直接把我抱在懷裡放聲痛哭,而爺爺也是在一旁傷心抹淚,之後,我才從他們口中得知,我的姐姐,在放學的路上,和她的兩個同學被不知名的凶手分屍,不僅如此,還被那個凶手殘忍的挖去了雙眼,清白也被那家夥玷汙了……
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如墜冰窟。
我的姐姐,劉沐,是個品學兼優,即便是那些喜歡沒事找事,欺壓、歧視他獸成性的草食性獸人也對她讚不絕口的優秀青年,可為什麼她會遭遇這樣的禍事,迎來這樣的結局呢?
時至今日,我姐姐遇害的這個案子,也是因為一個月前我們的大學頻繁出現各種各樣的事件,讓警方注意到了早就滲透於這個世界各個角落的『曼紐』組織的存在,才被他們重新調查起來,最開始的時候,由於完全沒有頭緒和線索,以及我姐姐和她的兩個同學身上的傷口也實在是太過於奇怪,他們難以判斷究竟是怎樣的凶器造成的,再加上當時負責此案的警察比較懶政,所以就成了一樁懸案。
正是因為姐姐被害,以及警方對此案的態度實在是令我們家失望寒心,加上這個世界對肉食性獸人的偏見越來越嚴重,所以,我和他獸刻意保持著的距離感,也越來越厚,越來越深,越來越遠——在我看來,除了一直被我保護著的路傑之外,沒有任何獸是可以貼近我的內心,與我保持著極短的距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