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殿元喘著粗氣,丟下打光子彈的擼子,摳開潘克複的手指,拿過手槍,跌跌撞撞衝進書房一番搜尋,沒見到楊蔻蔻,桌上放著水晶杯和紅酒,他拿起酒瓶咕咚咚灌了幾大口解渴,走出書房,被瓷磚地上滑膩的血摔了一跤。
畢良奇一雙無神的眼睛正對著趙殿元的臉,驚得他迎頭就是一槍,畢良奇腦門上出現一個小洞,血卻沒流出來,原來他已經死透了。
趙殿元爬了起來,在一樓搜了一遍,廚子傭人早就嚇跑了,到處都沒找到楊蔻蔻,緊跟著他上了二樓,踹開臥室的門,搜了一圈,拉著筱綠腰的腳脖子將她從床底下拽出來。
“饒命,我什麼都給你。”筱綠腰哭的梨花帶雨,她自認為最擅長對付男人,但眼前這個血人已經不是人,而是殺神。
“蔻蔻在哪?”趙殿元問。
“被送走了,不知道送到哪裡去了。”筱綠腰哪敢耍心眼。
趙殿元鬆開她,又走進客臥,他和楊蔻蔻躺過的床上似乎還有餘溫,但伊人已經不知在何方。
吸煙室內,錢如碧守著丈夫的遺體,敲著木魚念著佛經,樓下的槍戰她充耳不聞,趙殿元的闖入她也不理不睬。
“潘克複死了?”錢如碧終於抬頭。
“蔻蔻在哪?”趙殿元懶得多說其他。
“被拉上車送走了,有人認出她了。”錢如碧說完,繼續低頭敲木魚。
花園角落的庫房裡,滲漏的煤油和雨水混在一起,空氣中全是濃烈的煤油味,黃寅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索性自己求生,他磨斷了捆綁手腳的繩索,哪怕是公館裡的激烈槍聲也沒打斷他的求生過程。
趙殿元從洋樓裡出來,檢查一下手槍,子彈又打空了,索性丟在一邊,也不穿雨衣,就這樣走進雨中,來到門口的時候,兩條狼狗看見他已不再狂吠,怯生生地往後縮著,嗚咽不止。
庫房裡,黃寅生終於磨斷了最後一根繩子,他大喜過望,正要逃走,忽然覺得哪裡不對,駐足凝神傾聽,最後一滴火油從桶裡冒出來,白磷終於接觸到了空氣,瞬間自燃,密封的油桶成了炸彈,引爆了堆積的汽油桶,黃寅生臨死之前看到一幅奇景,地獄裡的火獄也不過如此。
爆炸發生的時候,趙殿元正推開潘家花園的大鐵門,昂然出門,身後升騰起巨大的橘紅色的火球,他卻連頭都不回。
趙殿元頂著大雨走到長樂裡總弄大門口,忽然有人跳出來對他大喊“不許動!”他瞥了一眼,是瘸阿寶的手下,一個小特務。
話音剛落,小特務頭上就挨了一悶棍,老張手持棗木杠子衝他擺手,示意快走。
趙殿元投過一個感激的眼神,走出長樂裡,大鐵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雨勢不減,過街樓的屋簷下,一隻避雨的黑貓冷冷俯視著他。
遠處有車燈閃耀,是增援的警察趕來了,趙殿元隻能向反方向走去,走出幾百步,一輛電車駛來,他緊趕幾步跳上車,車廂裡空無一人,連售票員都不在,他身心疲憊,坐在椅子上發呆。
電車在暴雨中穿行,如同行走在海底,當趙殿元從短暫的睡夢中醒來,外麵雨還在下,鬥轉星移,悄然換了人間。
這是趙殿元從沒來過的地方,透過雨水斑駁的車窗,外麵高樓大廈林立,並不是外灘那種花崗岩建造的大樓,而是玻璃造的,高聳入雲,馬路上車流洶湧,儘是些稀奇古怪的車型,不過有些車標他還認識,比如雪鐵龍。
一群年輕人湧進車廂,嘰嘰喳喳,歡快無比,他們有男有女,裝束奇怪,麵色紅潤,不像是吃不飽飯的樣子,趙殿元內心的震撼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當電車再次停下的時候,他下了車,站在十字街頭茫然四顧。
這是上海,路人說的是上海話,沒錯,但這又不是他熟悉的上海,這是另一個上海,人潮人海中,趙殿元恍如隔世。
雨下的緊了些,趙殿元疾走幾步,躲進一個門洞避雨,這時一個女孩也躲進門洞,趙殿元看了她一眼,她也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趙殿元。
黑色的棒球帽,上麵帶著ny字樣,黑色的t恤顯露著纖細的腰肢,下麵一條軍綠色的多口袋長褲,這張麵孔趙殿元再熟悉不過。
她是楊蔻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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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裡盛世如我願》的上半部分到此結束,從長樂裡部分進入了盛世如我願部分,全書總長度大約在三十萬左右,上下部並不是一比一的配置,也就是說現在已經進行到三分之二。
長樂裡部分的十八萬字,也是一部單獨成立的小說,以真英雄背對爆炸絕不回頭結束,一場普通人奮起反抗的故事,每一個角色都參與其中,就像東方快車謀殺案,在結尾的調性上,又整合了蓋裡奇和昆汀的風格,作者創作故事,有時候筆力無法將心中的故事完美表達出來,這上部,我還是比較滿意的,我的筆力至少表達出自己95的想法,但是書的數據並不是很美好,簡直是慘不忍睹,這也無法強求,也許是太有特色吧,注定不會被普羅大眾喜歡,隻能被你們這些有品位的讀者大大欣賞,也算是咱們的緣分。
下半部主要是現代背景,相當於前部的後傳,亦可以單獨成書,書中角色,全都與前部相呼應,確切地說,是講述那些人後來的故事,以及解開一些謎團,正因為上下部的割裂,在大綱上隻有一個相對籠統的架構,還需要打磨,所以更新稍慢,敬請諒解。
最後解釋一個細節,趙殿元被子彈打中會飛出去,是因為子彈打在懷表上,力量作用在他身體上了,而潘克複中彈站在原地未動,是子彈毫無阻礙的穿過胸膛,所以他沒飛出去。好吧其實這是我瞎估計的,並不科學,歡迎有實戰經驗的大大現身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