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條小鯉魚!
一頭銀雪長發,一襲雪色廣袖鑲蓮衫,一柄紅蓮扇,一身清冷意,此等風情的男子站在蓮池旁,任風憑舞,柳葉輕搖,那是何等唯美婉約的畫麵,可若這男子隻有七歲孩童般大小呢?
小屁孩裝什麼詩情畫意釣女人啊?毛都沒長齊呢!
“師父他……身體不太好。”年泡泡如是解釋。
是怎樣不好的身體,才隻能在滿月夜裡和氣血快速翻騰發怒時維持成人模樣啊?
是怎樣不好的身體,才能在一夜之間從一個輕搖折扇放倒幾百死士的魔頭時光倒流瞬間縮水成音軟顏正易推倒的萌物正太啊?
上下打量柳亭中的小矮子,媚小娘懷疑的眼光落在年泡泡身上……她突然很好奇,這位師父究竟是怎麼幫愛徒洗澡的。
小身板,不夠高,踩上板凳,拿著水瓢,踮起小腳尖一勺一勺舀水一定滿頭大汗,小臉酡紅,很艱難很辛苦吧。難怪要洗上那麼久,手短腿短肯定動作慢,更何況,被伺候的客人還是這麼大隻的小肥肉,既不好搬動也不好翻身,嘖嘖,作孽喲。
“怎麼辦,師父生氣了——啵。”年泡泡抓抓腦袋,“沒有師父的扇子,是解不了紅蓮扇的熱毒的——啵。”
“生氣?小孩子家家的,有什麼好生氣的。”
“師父最討厭彆人叫他小孩子了——啵。”
“哈?就他那小矬子高度,不叫他小孩子叫什麼?”
眯眼,不爽,紅蓮扇抽出,蓮花星四溢——
“師,師父!那邊湖底有好多你最喜歡的小鯉,你看你看!”急忙拉開師父的注意力,年泡泡一邊誘哄,將師父小小的身子抱上亭邊的石椅,指著荷池裡的穿梭綠莖間的紅鯉,一邊朝媚小娘擠眼睛。
好吧。她閉嘴,要她寬衣解帶伺候大爺不是難事,要她穿起衣裳來逗小孩子開心呐,那她媚小娘可是從小到大沒學過。打個哈欠,她索性坐在另一張石椅上看小蘿莉怎麼誘哄小正太拿出那把人間凶器——紅蓮焚天扇。
“師父父,徒兒跟你商量一件事好啵?”
“不好。”小男童淡定地坐在愛徒膝上,閉眼道。
“嚶嚶嚶……徒兒,還沒說是什麼事兒呢。”
“他碰你,就該死。借扇,免談。”
“…………”
失敗——
年泡泡聳聳肩,無奈地看著媚小娘。
她早知道,師父才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要不然,早該獨傳她什麼修煉秘法,助她飛躍龍門了。
媚小娘不死心,將她揪到角落邊,“軟得不行,那來硬的。”
“咦?啥米硬的?”
“我不是在跟你開黃色笑話,我是說這個!”舉起拳頭,媚小娘朝他師傅比劃,“小屁孩,壓在地上搶過來便是!”
“不,不行啦!媚小娘!”
“彆攔我!”大步流星走向盤腿坐在柳亭閉目養神的小男童,媚小娘舉起拳頭敲下一個大毛栗,哪知眼前目標陡然消失,以迅雷之速閃過後,穩穩端坐在她身後,她不信邪,抬腳就踢去,小男童閃身,幾個流星步踩上亭梁,翻身飛上頂端,繼續閉目端坐亭尖。
“……我師父縮小的隻有身體而已,功力是一點不會變化的。”
“嗤!”還以為身體是小孩子,人也跟著沒有功夫,很好欺負呢,哪知道像猴似得竄的那麼快。
“那現在怎麼辦?”媚小娘皺眉。
“總之……先哄我師父開心咯。師父開心了,就會很好說話的。”
糖葫蘆,甜糕點,大風箏,木頭人,一堆吃食玩具送到小男童麵前,他銀眉一揚,眼兒連縫也沒打開,瞧也不瞧一眼。
“師父,這麼多東西,就沒有你喜歡的麼?”
“…………”
“師父,好歹睜眼看看嘛。這些可都是徒兒在山上沒見過的玩意,好玩的很哩——啵。”
“…山下就如此好玩麼?”
“嗯!糖葫蘆很甜,糕點很酥軟,風箏能飛好高,呀,要是徒兒能飛那麼高,說不定龍門就不在話下了,說到這個,師父……您說的塵緣,是不是讓徒兒找個男人嫁了啊?”
小手在雪袖下咻得攥緊,“誰告訴你的?”
“唔……大野人。”她翻翻眼皮,“原來塵緣真的就這麼簡單?”
“…………”師父閉目,不置可否,又不睬她了。
“師父,不然你就直接告訴徒兒,你喜歡什麼,徒兒要怎麼逗你開心呐?”
雪色長睫輕顫,稚氣的雙瞳“唰”得睜開,他依舊端坐柳亭,不做聲響,隻是一瞬不眨地盯住她,大眼瞳裡滿是她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撅嘴畫圈圈的身影。
“年兒……”
“在!”聽見師父的輕喚,她急忙仰頭,“師父,有什麼吩咐。你想到你喜歡什麼了嘛?”
“…………”
“師父?”怎麼呆呆地看著她?
“……你當真那麼想救那個人類?”
“嗯!想救,想救呀!”
“有多想救?”
“……唔?有多想救喵。不知道呢,大概……師父有多想宰了他,我就又多想救吧。師父,大野人真的不是壞人,他和那些人不一樣,他雖然偶爾有些呆呆怪怪的,但是他會買零食徒兒吃,還會帶徒兒看大夫,他是好人。是徒兒的恩人——啵啵。”一口氣說太多話,她吐出兩顆水泡。
不知怎的,師父盯她的眼神忽然深邃起來,暗沉下去幾分湧動,又飄上來幾分深意,小小粉嫩薄唇微微顫動,卻一言不發,雪袖下攥緊小拳,崩緊了全身在輕輕發抖。
“師父父?”
“…………既然如此,你去幫為師做一件事,為師便借扇給你。”重新閉緊雙目,師父不再多看她一眼。
師父破天荒同意與她談條件,她趕忙點頭如搗蒜,“師父您說,要做什麼都包在徒兒身上!啵——”
“去找那個人類女子。”
“人類女子?媚小娘?”
“……嗯。你去問她,為何要救蘇隨柳。”
師父好奇怪,媚小娘為何要救蘇花柳跟她救大野人有什麼關係?
而且,誰說媚小娘是要救蘇花柳了,她應該和自己一樣,是在幫朋友大野人求情吧?
年泡泡百思不解,四下都找不到媚小娘,隻能尋著她身上的媚香而來,那味道卻停留在蘇大當家的廂房門外,推門而入,隻見媚小娘正替高熱不醒的蘇隨柳換下額上熱燙的布巾。
這個動作,她並不陌生,媚小娘也這麼教過她換下大野人頭上的布巾,可是她不會像媚小娘一樣,用那種看著床上的病人,那眼神就好像——蘇花柳是一道多麼美妙的糕點一般。
唔——這麼比喻好像有些不合適,可在她看來,隻有看到好吃的糕點才會讓人露出那麼柔□□滴的眼神吧,至少她是這樣的說——啵。
“媚小娘……”
“噓。”她示意她噤聲,“他方才發熱難受,剛睡下。”
起身,她推著自己退出蘇花柳的房間。
“怎麼了?你師父有喜歡的東西了?”
年泡泡搖頭。
“那你急忙忙找我做甚?”
“師父讓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救裡麵那個人。”
“……這,這管他什麼事?”被沒來由的問題問得一窒,媚小娘低眸,不自在地看向彆處。
“師父說,你得答我,他才肯借扇子救人。”
“……該死的臭小鬼!”媚小娘煩悶地掃掃裙擺,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唇,仿佛想編排什麼謊話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深歎一口氣,她跨下雙肩,“你師父分明就是知道我喜歡那家夥,又何必明知故問來給我難堪。我喜歡他,怎樣?!”她沒好氣地揚起尾音,不爽地叉腰白眼。
“你……喜歡那個人?”
“怎樣?”
“你怎麼會喜歡那個人哩?”好奇怪……這種感覺好奇怪。
“不可以哦?!就準你喜歡倪家公子,就不準我喜歡人嘛?”
“咦?我喜歡大野人?”她更加困惑了,搔搔頭,“我喜歡他嗎?是不討厭啦。不討厭就是喜歡嗎?”
“…………”媚小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年泡泡,“你不會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一個人吧?”
她點點頭,“師父沒教過,不懂。”
“…………你師父,他把我當少女開導道具嘛?”怪不得讓她來問這種蠢問題,原來是想讓她給自己徒兒上一堂,身為師父不方便上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