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鄭開奇睡得很淺。在他意識裡,自己就絲毫沒睡。一直能記得很多事情。
“開奇哥,開奇哥。起來吃早餐了。”
池生的敲門聲響徹耳際。鄭開奇才感到自己的狀態很差,聽見了,卻絲毫不願意起來。
對了,顧東來怎麼樣了?昨晚自己回來都沒見到他?
他掙紮著起來,腳步虛晃開了門,池生驚訝道“開奇哥,你睡得真夠沉了,喊了好半天——咦,你臉色好還是難看啊。”
鄭開奇問道“顧東來呢?”
“跟嫂子做早餐呢,他們做包子呢,我給你買的煎包。”
鄭開奇看了眼本該香噴噴的油煎包,一點食欲也沒有,隻是點了點頭。
他看了看鄭開奇,上前伸手摸了摸他額頭“你還發燒呢奇哥。”
“什麼還發燒?扶著老子。”
讓池生扶著到了一樓,輪班的四人小組已經上班,婷婷正在擦地,急忙過來扶鄭開奇。
“開奇哥,是不是傷口發炎了?怎麼這麼燒啊。”婷婷也過來試額頭。
“得,我感覺睡了一年,被你們說的。”
讓池生上二樓讓顧東來送下來一碗粥。
“算了,我自己去。”
婷婷又要去扶。
“不用了妹子,你幫我找找藥,看還有退燒消炎的麼?”
“哥那你注意點啊,早上我上班的時候,看見警署那邊可是熱鬨,日本人都來了。”
“日本人來了?”鄭開奇一驚,腦子就痛得抽搐不止。
池生也湊了過來,嘴裡咬著油煎包,含糊不清說道“哥,你不知道啊,昨晚咱們回來沒多久,那個送共產黨就醫的警車就拉著屍體回來了。”
鄭開奇上樓的動作停住,他緩緩轉身,笑了“屍體?”
池生點點頭“是啊,說是路上出了點意外,耽誤了救治時間,根本沒去醫院,直接就拉回來了。日本人親自護送呢。牌麵不小啊。”
日本人護送?
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鄭開奇罵罵咧咧“他媽的,賞金就這麼沒了。頭疼,頭疼。”
他陰著臉上二樓,顧東來正在那和麵。走到近處,這個有著老婆孩子的大老爺們在默默垂淚。
“收回去,這麵包的餃子還能吃麼?鹹不鹹?”鄭開奇上前就是一腳,自己倒是晃悠了一下子,扶著桌子坐下。
“過來說說,怎麼回事。”他寄希望顧東來能說點有用的。
顧東來鎖了二樓的門,過來坐下,一張口就掉眼淚。
昨晚他到了指定地址,接了呂輕侯的母親和弟弟到了悅來酒館後回來的路上,碰見了那輛警車。
他因為經常的嘴巴不把門,被老婆教育的,見到警車就害怕。唯恐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被聽見。
他遠遠靠邊慢慢跑著,畢竟這個點跑黃包車,本身就容易被針對。
他的行程可不好被盤查。鬼知道鄭開奇讓他接的什麼人,接了人他可是一句廢話沒敢說。憋壞了都。
剛走了沒幾步,就看見那車陡然哆嗦了一下,前輪胎爆了。
“有人偷襲。”亂世中誰也不是傻子,顧東來二話沒說扔掉黃包車就躲進了弄堂口。
“爆胎了?”
隻見兩個警員罵罵咧咧下了車,查看了下輪胎後臉色大變,剛伸手摸槍,遠遠看著的顧東來就看見汽車側邊出現一個人影,兩步到了那警員身邊,隻是兩腳,警員就倒地不起。
隨即,那人影沒有上車,反而從車裡拖拽出一個囚犯,扛著跑了兩步,就奔著自己扔在一旁的黃包車跑了過來。
顧東來嗓子眼都快跳出來,那扛著人的男人好像看見了他,微微一停,背上那個無意識掙紮的囚犯突然乾嘔起來。
“小呂,小呂,堅持住。”
“默哥”,那囚犯痛苦的回了話“不用管我了,我快死了。”
男人還是背著囚犯到了黃包車旁,扔了他上車“小呂,沒事,還有二十分鐘,一定能到醫院的。”
“咳咳咳。”小呂咳著血,“來不及了,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本來就夠虛弱的,不行了。快,快,喘不上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