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之所以隻身參與這次計劃,就是因為他的身體。
他在回上海的路上被強征,被迫加入了修炮樓的任務,裡麵有人得了霍亂,引發了一場小型瘟疫,被顧東來救出時,他也已經受了感染。還沒到上海就開始高燒昏迷。
“讓我最後發揮點餘熱。”
“他之前安排的刺殺,一方麵是讓情報顯得精準,重要的那一麵,自然是我們一直在做的排除他嫌疑的工作。”
“他是出賣我進的特務科。”
“我去刺殺他,一方麵理所應當,一方麵,讓敵人發現我們實力孱弱,不要高估我們。連老弱病殘都上陣了,我們已經沒人了。”
當時他放聲笑著,笑著笑著就開始吐血,喘息。
李默流下英雄淚。老上級成了這樣,現有的醫療水平卻隻能讓他們乾瞪眼。
齊多娣背地裡跟李默說過,既然老孟如此堅持,就讓他去,如果在陸軍醫院能治好他的病也不是不能接受。
日本人得到了如此重要的地下黨,肯定會全力救治。
這一切都想好了,卻唯獨沒有考慮老孟英勇犧牲的決心。
他想以死,證明鄭開奇的清白。
至於治病,根本沒有指望。
鄭開奇心情沉重離開了監獄,他知道,這樣激烈的碰撞後,以後自己見老孟的幾率微乎其微。
也明白齊多娣說的那句話,等真正見麵了,如果還堅持營救,那就全力配合。
那麼,值麼?
是的,每一個入獄的無產階級戰士都需要營救,更何況是他的入黨引路人,精神支柱。
但就要為此搭進去更多的戰友麼?
革命不是一頭熱血,莽夫行為。
鄭開奇痛苦萬分。
眼睜睜看著老孟受苦受罪?
還是帶著戰友強攻憲兵隊?
似乎有兩種選擇,其實沒有選擇。
他驅車去了日語老師花子的料理店買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很快就酩酊,難受異常。
花子看出來他有心事,也不勸解,隻是在旁慢慢倒酒。
她不知道這個常客加學生,到底是忙什麼的,老板也不讓問,不讓打聽。隻知道他學習日語的能力一般,卻鍥而不舍,而且很見成效。
“不用送我。”鄭開奇踉踉蹌蹌離開,開著車稀裡糊塗離開僑民區,漫無目的的開著。
一輛車在他後麵一直穩穩跟隨,酒後的鄭開奇沒在意。
他甚至有了自暴自棄的想法。
敵人又如何?報複又怎樣?老孟入獄他都無法施以援手,他混的什麼地下黨?
第一次,他明白了身不由己,明白了地工的無奈。
並不是任何事情都能插科打諢遊刃有餘。
真遇到了事情,反而束手束腳。
他把手上能調動的各類人員想了個遍,無一能用,誰去都是送死
讓他吃藥病發去醫院?
陸軍醫院的防禦力量跟憲兵隊差不多。
路上搶劫?
真以為滿大街的憲兵是盲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