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隱隱聽到了日本人的軍犬的聲音。
汪汪叫著，在不遠處。
另一個，他看見搬運中藥等物資的工人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剛剛在葉家彆墅外麵，躺地上裝流氓，期待訛詐錢的那個青皮小頭目。
這兩個變數，讓鄭開齊的心，一沉。
計劃，沒有變化快啊。
也是，這麼大的迷霧，又在轉移整理重要物資，視線受阻，肯定會用嗅覺靈敏的軍犬。
日本人足夠謹慎啊，是自己大意了。
本想著這突如其來的大霧對自己的行動是加持的，沒想到，反而成了阻礙。
日本人可不會善待目標，有軍犬在手，那是發現可疑人員就會撒手，他們不會管撕咬到的目標是什麼人。
“棘手啊。”
而且這個青皮小流氓頭目，怎麼到了這裡，還給葉唯美的工坊乾活？
想起他去訛詐葉唯美，來這裡乾活的居心估計也不是很乾淨。
鄭開齊就站在倉庫大門不遠處，他能看見穿著深色衣服的勞工扛著麻袋進進出出，對方卻看不見一身白的他。
哪怕僅有四五米的距離。他像是一團更加濃鬱的白霧。
現在暫時不是考慮這個青皮的時候，他稍微遠離他們，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後，他就停了下來。
他聽見了日語的喧嘩。
“到了日本人警戒的地方了。”
鄭開齊剛心中警醒，就聽見了犬吠聲。
“汪汪汪——”
聽聲音，至少兩條狗？
很快就有日本兵在嗬斥，並且疑惑，狗怎麼了。
鄭開齊知道，是這身衣服的氣味。
不是什麼香味，隻是單純的衣服的氣味。
他無聲退了回去，想了想，去了一個無人的倉庫，找了些淺色的臟衣服披在身上，又找了些貨物蹭了蹭，“希望能遮蔽一下嶄新衣服的味道。”
再次嘗試，他比上次多走了幾步，已經看見了日本人設的警示哨卡。
也模糊的看見了棕色皮毛的狗。
這次，沒有了犬吠聲。
幾個日本兵在那抽著煙閒聊，在他們哨卡後方，有人員來來來回回搬運東西。還好，不是日本兵，都是些深色衣服的時不時被辱罵的勞工。
他們正在把披著篷布的貨物往一旁的貨車上運。
四輛貨車，整齊劃一停放，每輛車旁邊都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淺黃色衣服，應該是司機兼衛兵。
鄭開齊想了想，放棄了去倉庫的可能，決定去最後麵的貨車上，利用濃霧和日本兵的鬆懈，上去拍照。
“這也就是淺川的兵，一個個站沒站樣，吊兒郎當。”
鄭開齊繞過了靠近海麵的碼頭這邊，從倉庫群裡穿梭而過。雖然視線很不好，但這裡根本沒人防守，給了他繞過去的機會。
最後到了四輛車中的最後一輛。
前方不遠處，迷霧中的搬運還是井井有條，這輛車的司機衛兵站在車頭位置，正在跟前一輛車的衛兵說話。
鄭開齊不假思索，決定抓住機會。
先把那身遮蔽氣味的臟衣服扔掉，現在他身上的白連衣裙也夠汗氣味的，絕對能躲過狗鼻子。
這樣脫掉，萬一在車廂被堵住，還能大概率不被發現。
把衣服隨手拋向大海那邊，鄭開齊一個翻身就上了貨車。
貨車內部擺了兩排貨物，隻有中間一道淺淺的縫隙。他不由想到了輪船上的集裝箱。
每個箱子約有四五十公分寬，並排放了兩排後，貨車擠得滿滿當當。
因為穿著連衣裙，他的微型照相機隻能塞進連衣裙下麵的襯衣裡。
還好他穿西服從來都穿襯衣。這才不會沒地方放。
拿著相機後，他才想到一個問題。
這裡光線很不好，微型相機，沒有閃光燈。
他打開後嘗試著瞪著眼睛看一看，泄了口氣。
不行。
“該死。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就盲目上來了。”
他有些後悔，收了相機後，聽了聽外麵正常的說話聲，他的心稍微沉澱了下，掀開了腳下的篷布一角，想用人眼看看，到底是什麼樣子。
是不是跟船員日誌裡描述的一樣。
可惜，迷霧中，什麼也看不見。
“該死。”他低聲罵了句，放下篷布，準備悄無聲息的下車離開，再尋其他方法，剛走到車後門口，跟一個模糊的黃色身影差點撞到一起。
“糟了，要壞事。”他下意識後退進貨車的黑暗中。
這下怎麼辦？
對方是衝進來還是直接喊人來抓自己？
如果自己就此暴露，南郊那些人都得跟著陪葬！
可惡，可惡。
要不要直接衝出去，爭取跳到幾米外的海裡去？
那樣即便淹死了，起碼落個浮腫或者摔爛臉？
嗯，就這樣吧。
他豁出去了。
那一瞬間，他自認找到了最佳的解決方案，就要往車外衝時。
一聲欣喜的“吆西”讓他遲疑了。
然後那個日本兵開始爬車廂！自己在那爬車廂。鄭開齊有一陣恍惚。
“這是什麼情況？”
他正心亂如麻，不知要不要衝出去時，外麵一個衛兵喊道，“熊本君，你說什麼？有事麼？”
爬車的司機回複著，“沒事，我在這裡尿尿。”
“八嘎，你小子。快點。”
他們在用日語對話，鄭開齊能聽懂。但是他還是不明白，這個日本兵什麼意思？
直到他聽見日本兵氣喘籲籲爬上來來了句“花姑娘滴，不要怕，彆出聲”，他才瞬間明白。
對方看見了他的白連衣裙，把他當成了女人。
淺川壽手下的兵，跟他的長官一個德行。能力不說，壞毛病不少。
平時耀武揚威的日子過習慣了，他們都麻痹大意。潛意識隨便一個花姑娘，就是嬌弱的，濕潤的待采摘的花朵。
完全不設防。
這個熊本看來，還想獨吞！
接下來即便有點什麼聲音，也能被貨車的轟鳴聲掩蓋。
鄭開齊念頭急轉，用分不清男女的氣聲嬌喘，“太君，不要。”
那熊本的呼吸突然急促，一個大撲就撲了過來，狹窄的縫隙中，鄭開齊無法躲避，隻能一蹲，讓那熊本撲了個空。雙手的食指和中指都曲起來，猛然對著上方日本兵的喉結打去！
哢嚓聲起，日本兵的身子猛然上揚，隨即無力頹下。
熊本死了。
鄭開齊沒來得及扶住，屍體往後倒去，腦門正好砸在貨車後檔門上，發出咣當一聲響。
鄭開齊剛想“糟糕”，外麵那前車司機就罵罵咧咧往這裡走過來，“乾嘛的你。尿個尿這麼大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