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對淺川壽還是有所期待的,喝道:“一點出息都沒有,以後跟這些無聊的中國人遠一點。”
淺川壽道:“嗨,嗨。”他看了眼鄭開奇。
對方眼睛裡沒有驚慌,隻是有些茫然。
他還是相信鄭開奇的,在他眼裡,渾身是毛病的鄭開奇,不可能是地下黨。
哪有地下黨整天跟身邊人罵罵咧咧的。
共產黨那窮人的主張,根本不符合他鋪張浪費的奢靡生活。
如果哪天說他是軍統或者中統,他或許會懷疑懷疑。
地下黨?算了吧。
他聽說不少中共高層都是出身鄉紳,大富大貴之家,還有不少原本封侯拜相的,結果都投入了共產黨的懷抱。
他就很不解。
畢竟,國民政府才是國際公認的爭權。共產黨勢力孱弱無比才是。
到底有何魅力呢?
淺川壽看了看現場,有兩張椅子。
先把一個轉到高木總參屁股底下,“總參,您坐,您坐。”
“跟這個中國人學的吧?”高木沒好氣指著鄭開奇,還是一屁股坐下。
“等消息麼,我是真心怕你累著。”
他又看向德川雄男:“德川君?”
德川雄男搖搖頭,淺川壽就舔著臉坐下,翹起二郎腿,說道:“把鄭桑先放了吧。來回半個小時,你們那樣不累啊。”
高木總參擺擺手,士兵這才放開了鄭開奇。
鄭開奇看了眼回避眾人的那個身影,自己到了牆角靠著。
他累了。
進入這間審訊室的瞬間,他就明白了一切。
眼神裡滿是悲切。
何苦呢?
很快,出去執行任務的軍官已經回來。
“報告,在二樓的房間衣櫃最下側,發現了這個。”
靛藍色布條被送到高木總參手裡,很快,一柄寒光閃閃的佐官刀出現在眾人麵前。
“嗯?八嘎。”
高木怒喝。
眾人都震驚,看向鄭開奇。
日本人信奉武士道精神,軍刀就是武士道的象征,就是榮耀。
上次一個軍官的武士刀輸給了鄭開奇,淪為軍部的笑話。死了也就死了。
眼下這柄軍刀,代表著一個軍官的消亡。
在非正麵戰場,日本的軍官也有消亡。其中就有不少無頭命案。
這柄軍刀在鄭開奇家裡,意味著,他跟某個軍官的失蹤有關。
高木總參對鄭開奇喝道:“這裡哪裡來的?彆說你不知道。”
鄭開奇滿臉震驚和無奈,“我真不知道啊高木長官。冤枉,這是有人陷害我!我家裡不會有這麼醜的布條。”
高木冷笑,“哦?是麼?怕是有特殊的紀念意義吧?”
高木看向德川雄男,“喂,你怎麼看?”
德川雄男走了過去,“我能看看麼?”
伸手接過,他看了眼,是一柄標準的製式少佐軍刀。
保養的很好,看得住主人對它的喜愛。
但是這把刀,卻是在鄭開齊家裡發現的。
他轉過身,看向鄭開奇,“嗯,你怎麼說?”
“課長!”鄭開奇滿臉委屈,“這都是假的,前兩天我家裡裝修啊。請了些工人來乾活,把租界裡的家具什麼的搬來。
我又不管那些,肯定是那些人給我塞進去,準備誣陷我呢。
長官,您放了我,我去把那些工人都抓起來。”
德川不喜歡他這個回答,眉頭微微皺起,繼而說道:“既然現在有空,我也想問一下你,之前你的記錄裡,家裡人似乎並不包括你的小姨。
怎麼,突然多了些富家太太做派的小姨?”
鄭開奇早就想好了對策。
“當時沒想那麼多啊。楚老三,就是那個楚老三,當時拉我入隊,說背景寫的越簡單越好。
我當時就反對啊。我說我有哥哥有姐姐,有個遠嫁多年的小姨。
結果他就問我,能聯係的還有誰。
當時南京剛剛投入我們得懷抱,戰況激烈,我也不清楚,隻是跟母親還有聯係。
所以,楚老三隻讓我寫了母親和嫂子,以及重傷的哥哥。”
德川雄男淡淡說道:“所以,現在,你資料上三人全部死亡,而這個小姨卻蹦了出來。”
鄭開奇愣住,“課長,您懷疑我資料造假?”
“給我個解釋吧,鄭桑。正好,高木總參也在這裡。”德川雄男不回避這個話題。
鄭開奇說道:“您看我小姨那張臉,再看看我的臉,應該能看出來我們是一脈相承啊。”
“我不懷疑她是你的直係親戚,但是,你小姨從頭到腳告訴我,她的生活很愜意,很富貴。
她又這般喜歡你的母親和你,如果你家中如此貧窮,她不可能嫁出去後跟你們斷了聯係,而不救濟你們。”
德川雄男說道:“我雖然不懂男女之情,但我看得出,你的小姨即便是小妾的身份嫁到南方,她的性格,也絕對不會屈居人下,最起碼,有主動權給自己娘家爭取點錢財是毫無問題。”
原來如此。
德川雄男的疑惑點,在這裡。
確實。
他把小姨看的很準。
小姨在周家本來排位很靠後,跟母親柔弱文靜的性格相比,小姨簡直是女版哪吒。
這樣的女人,確實有魅力,自己的父親很快就看上了她。
她自然不會屈居人下。
鄭開奇冤枉道:“我小姨自然想救濟我們,但我父親那個人自尊心強,看不慣我姨夫的嘴臉,才主動疏離了關係。
人家也也不愛捧我們得臭腳,關係就慢慢淡了。
但她們姊妹情深,這是真的啊。我年紀小不懂那些。”
德川雄男點點頭,那邊高木總參都聽煩了,“這些家長裡短等死了做夢聊,好不好?說軍刀的事。”
德川雄男把佐官刀遞了回去,“這把刀,應該剛從土裡取出來。布條雖然被清洗過,但上麵的土腥味,是蓋不住的,
還有刀柄上紋理的部分,也是一樣。”
高木斜眼看過來,“所以?”
“應該是剛從土裡挖出來。”
鄭開奇來了精神,幾步到了近前,大聲說道:“我就說吧,是哪個混賬王八蛋誣陷我的。”
高木總參冷冷說道:“你也說你剛搬家,是不是埋在租界院子裡,這幾天剛拿出來的?”
鄭開奇歎道:“總參,成見是座大山啊。”
德川雄男嗬嗬笑了。
“既然各說各話,那就公平起見,兩個人同時吊打。”
“不行。”高木總參說道:“鄭師長是我的客人。”
“那就讓客人拿出來更多情報來證明誠意。”
“我與他已經定好,情報一個一個來。鄭開奇就是第一個情報。就得先辦鄭開奇。”
兩人氣勢攀升,針鋒相對。
隻聽,鄭開奇有些柔弱說道:“兩位長官,能否,聽在下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