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顧東來包紮完,鄭開奇就準備走了,他需要好好休息。
這邊的事情本來也急不得。
彭老太卻及時端上來一桌飯菜,說是犒勞雷醫生的,藥膏來的及時如何。
老雷是忙了中午沒怎麼吃飯,索性也不客氣,就在那吃。倒是施詩,不大好意思。
“其實,是這樣的,雷醫生,那些藥膏能不能多賣給我們點?我們不需要秘方,就買現成的,而且,價格肯定低不了。”
老雷搖頭,“不好辦。”
鄭開奇在那解釋,“不是老雷坐地起價,是目前吧,中藥不夠了,我之前就問過。
而且或許老太你不清楚,老雷在外麵一直是賒藥的時候多,一天累死累活的,賺不了幾個錢。
他要是圖賺錢,現在早就發了。”
老雷不領情,“用你給我揚名了?”
彭老太幾人驚訝,竟然還有這種人?
老雷淡淡說道:“對不住,確實是市麵上的藥太少了,都被這些漢奸為代表的人,囤積居奇,搞得那些藥品商都不賣給我這個老家夥了。”
鄭開奇說道:“這樣吧,抽空我找一些人,陪你去郊外和山溝溝裡找一找去。”
“呸。”老雷罵著,“不用烘乾,不用晾曬?不用發酵麼?”
“是是是,”鄭開奇被罵的沒脾氣,“我明天回去特工總部,就安排行動隊抓這些囤貨的藥品供應商。”
他不是隨便說說,是真有此意。
要想搗鼓什麼職業,他們這些身居高位的,隨便找個借口就可以。
特工總部也是支持的,畢竟財神爺讓乾什麼,是有原因的,創收了,還能那點回扣,多好。
至於擾亂物價,人心浮動,那是偽政府需要考慮的。
“我們這裡,有一點存貨,不知道,雷醫生能否飯後移步去看看?”
老雷稍微提了些興趣,“你們也懂中藥?”
彭老太笑道:“不一定對,但老一輩家傳下來,起碼知道是藥材。就是不知道具體什麼效用。”
老雷皺眉道:“那你們囤積那些乾嘛?”
“有來收的,不過價格都壓得很低。”彭嫣然說道:“棚戶區最西南方向,都是深山老林,很深的溝壑,每年都有很多人去那裡找,還有專門收蛇膽的,就得去跟蛇鬥一鬥。”
這裡大部分人都沒工作,隻能自力更生,想方設法活著。
“走,去看看。”老雷也沒心思吃了,站起身。
一行人往院子外走去。
桂花香解釋道:“往年很多人來零散的收,價格高低不等,後來我們根據差不多的收購價格,先統一提前收了,然後再跟外麵的收購商交易。
從去年起,他們開始統一壓價,我們就沒怎麼賣,加上今年春夏收購的,數量可是可觀的。”
老雷嗬嗬,“數量可觀?”
然後,他就笑不出來了。
看著一個院子的幾間柴房裡散落的,放在麻袋上的,破紙袋上的,胡亂堆砌的各種中藥,老雷氣的都開始哆嗦了。
“這麼多,這麼好的中藥?你們在乾什麼?準備當柴火麼?
暴殄天物啊。”
他暴跳如雷,趕緊上前翻看。
有些都發黴了。
他指著幾個女人的鼻子在那罵,“你們懂藥麼?懂藥麼你們啊,你們這些頭發長見識短的玩意。你們這些胸大無——”
鄭開奇趕緊勸阻,“老雷,老雷,鎮定,鎮定,不是你的藥,不是你的藥。你冷靜下來。
想罵人回去罵你的病人去。”
老雷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說道:“你問問,多少錢賣,你買下來不就是我的了?這能救多少人啊?
看看這些,都是在很深的地方常年不受日曬的,對於清淤,止熱,消毒,很有效果。
還有這個,對這棚戶區很多宮寒未孕的女人很有用。
還有這個,鎮痛良藥。
還有這個,能夠頂替西醫麻藥的。”
其實不用老雷細說,看了這好幾房子的中藥,起碼幾百斤,鄭開奇就動心了。
斜風細雨計劃,日本人如何實施先不說,新四軍那邊肯定是缺藥缺的厲害。
即便躲過了斜風細雨,他們終歸是需要藥物的。
藥物是後勤,藥物是人心。
他說這些不是老雷的,也是這個意思。
人都有私心,他可以買下來,甚至高一點價格買下來。
小部分用於棚戶區和老雷的診所,大部分給新四軍。
戰爭年代,西藥固然可以救命,但對於大部分傷員來說,西藥的效果就足以救命。很多都是小傷慢慢擴大,最終無法挽回。
老雷在那上躥下跳,一旁的彭老太說道:“如果雷醫生願意為我們製作膏藥,這些中藥剩下的,全都送給你了,怎麼樣?”
老雷反問,“那可用不了多少,其餘的,都送給我?你們的生意呢?這也是你們貨真實價收來的。
怎麼,當菩薩?”
彭老太搖頭,“雷醫生玩笑了。上海灘哪裡還有菩薩?如果有,賒藥的您算一個。
我們收藥,轉賣,包括買藥膏,從本質上說都是生意。
大家嘴裡俗稱的女兒國其實是個很鬆散的組織。
大家覺得有利可圖,通過我們更方便,就會擁護我們。
如果我們做不到,我們也不見得如何能控製住他們。
雷醫生做了藥膏,我們售賣藥膏,肯定不會高價,但也不會賠錢。
大家會更擁護我們。”
老雷點點頭,“上海灘沒有菩薩,也沒有神明。我也不是,大家都不用矯情,混口飯吃的同時能夠拉拔身邊人一下,就算是好人了。行,我答應你。這裡麵一半的藥材我幫你做成藥膏,剩餘的藥材,我帶走,我的診所確實缺藥。
而且,我需要大量的人手,這裡麵很多藥材都需要重新調製。”
“人,管夠。在棚戶區,一個饅頭,就能換一個小姑娘的初葉,就彆說乾活了。”
話題有些沉重。
彭嫣然趁機走到鄭開奇身邊,“你也需要藥材麼?”
鄭開奇詫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