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詩下了黃包車,直奔鳳凰街棲鳳居。
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有些心虛,不敢見白冰。
還好,白冰和楚秀娥都不在。
隻有小姨不知從哪拉了一些富家娘們在那打麻將,阿奎在旁邊端茶倒水,瓜果伺候著。
“你是阿奎?”
她走到近前。
阿奎早就注意到他,點頭,“你好呀。”
施詩說道:“你家少爺讓你找小張三,讓他去問問他爹做的好事。”
阿奎皺眉,“怎麼出事了?少爺呢!”
“跟日本人喝酒呢,隻是讓我帶這個話。”
“額。”
阿奎問道:“還有麼?”
“沒了。”
“哦。”
阿奎舉步往對麵走去。
施詩看了看左右,往來時路走。
背陰的路上,有不少攤位在陰涼下等著夜幕降臨。也等著會有恩客賞光。
施詩停在了一個抱著香煙攤正打迷糊的攤位前,陳老大惺忪著眼睛看見一雙絲襪美腿,立馬站起來道:“小姐,您要煙麼?”
女人說道:“來包哈達門。”扔出去一卷錢。
陳老大感恩接過,女人轉身離開。
陳老大繼續蹲了下去,趁著左右無人,這才打開那卷錢。
錢裡麵夾了一張紙,紙上是一個人的素描。
“嗯?”
陳老大有些奇怪。
那女人她不認識,但這種傳遞情報的方式,證明了他的身份暴露了。
陳老二背上一層冷汗。
這怎麼辦?
對方是誰?是單純幫人送信,還是就是她看破了自己的偽裝?
陳老大選擇火速上報。
在租界的齊多娣接到了消息,感到奇怪。問了那女人的麵容後,察覺到可能是施詩。
“畫的是誰?”
“沒在這條街上見過。”陳老大仔細回憶,說道:“可能是租界的。”
齊多娣離開租界,在南郊茶館見到了陳老大,接過那張素描後,陷入了沉思。
紙上除了素描,在右下角有個小小的z。
一般人不注意,根本不會察覺。那是鄭開奇留下的特殊標記。
肯定是他脫不開身,用了這種聯係方法。
他沒跟鄭開奇說過陳老大的事兒,以他的眼光,看出來這條街經常出現的哪些人有問題,輕而易舉。
是跟什麼有關係?畫上這個人?
他覺得哪裡的場合上見過,應該是租界的某些晚會上,印象很模糊,但肯定見過。
斜風細雨計劃,目前大部分情報彙報都在他手裡,鄭開奇主要負責的是他那邊的情況。
是什麼來著?
那幾艘船?軍統事件的後遺症?
齊多娣先不管那麼多,命令傳達了下去,尋找這畫像上的人。
“大概率是跟貨輪有關係。”
他抽空從小張三和小油王那裡知道了一些情況。
為了保護這些在重要崗位上的人,他一直都是把他們當做閒棋冷子來保護。
這次鄭開奇被逼急了,實在是無人可用,才動用了他們。
每個人表現都很優秀。
優秀的小張三此時有些茫然,阿奎推開辦公室的門,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在那站著,不說話。
小張三被盯著渾身難受,問道:“怎麼,有事?”
“少爺讓我告訴你——”阿奎說的慢條斯理。
少爺?鄭開奇?
小張三坐直了身子。
“讓你問問你爹,做的什麼好事。”
阿奎說完,站在那微笑。
小張三覺得瘮得慌,還不能說點什麼。
阿奎慢慢開門,慢慢離開。
他特彆想摘掉此人的腦袋,可惜少爺不讓。
反了他了。
小張三擦了把額頭的汗,把電話打到自家老爹那裡。
“鄭開奇找你了?”
“沒有。不過讓我幫了個忙。”
“什麼忙?”
“跟你父親就這樣說話?”
“哎呀,我忙著呢。”
張老三手裡拿著一張剛洗刷出來的照片,上麵有個滿是銅綠鏽漬小馬。
雖然鏽跡斑斑,卻能看出這馬,確實很醜。嘴巴被風吹開的樣子,有些歪瓜裂棗。
但總體上來看,有一種隨時要奔跑起來的韻動感。
張老三是青幫大老,自然也愛古玩字畫。
“他讓我拍了個照片。照片內容來自一個軍官的口袋,是國寶一件。”
“國寶?還是文物?”
“長高得有成人巴掌大小。起碼國寶級。”張老三歎了口氣,“兩漢時期的青銅器,以我的見解來看,絕對國寶級。”
小張三知道父親的眼光,詳細問了當時的情況。
猜出來當時事態緊急,鄭開奇急中生智的結果。
結合他們在跟的事件,他有了個想法。
“難道,另一艘單獨停放的船艙裡,大多是這樣的國寶?”
他把電話打到了南郊茶店,通了。
聽了小張三的話後,齊多娣歎了口氣說道:“嗯,我從彆的渠道也得到了一些情報,租界一個古玩大亨,最近跟日本人關係親密。”
這就是那張素描畫像的主人帶來的情報。
“那艘船,是一船國寶古董?”
兩人都沉默。
小張三說道,“聽說現在是日本人的。”
齊多娣點頭。
小張三說道:“從日本人那搶回來,不用花錢買吧。”
“不用......吧。”
小張三說道:“我不管,我沒錢買,我從日本人那裡搶回來。我去找奇哥想法子。”
齊多娣說道:“我沒要管你。”就掛了電話。
文明與曆史,是鐫刻著祖輩的汗水鮮血與智慧。
無法外借。
在如此亂世,已經失去的夠多。
那些抓不到的掌控不了的無奈隨她去,但在自己眼前即將流失的,總是要掙紮的。
鄭開奇並沒睡多久,就被洗完澡的兩位軍官喊了起來。
天南海北聊了起來,所幸鄭開奇對日本的文化現在研究的很透徹,聊得很投機。
鄭開奇估摸著時間,應該是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