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
一隻手還是有些提不起來的李默穿著藍布衫,脖子上搭著個破圍巾,排在隊伍裡。
碼頭上日複一日的場景。
“喂,後麵的快點。走那麼慢,屎都搶不到熱乎的。”
自然有青幫的人在那呼來喝去,李默隨著人群被推搡著上了一條貨船。
這條貨船就在那條滿是國寶的貨船旁邊。
國寶船號:初升。
初升號船頭船身緊靠碼頭的方位有日本兵把守,根本不能靠近,唯獨這旁邊的這艘新來的船,正在卸貨。
船身碰船身。
半個時辰後離開。
這就是唯一的機會。
這艘貨船是南洋來的物品,船主是個滿嘴洋腔洋調的南蠻,嘰哩哇啦不知道說什麼。
負責卸貨的包工頭聽不懂,不好對半主子發火,就把火氣撒到了這些勞工身上。
特彆是一個五短身材一隻手廢掉的,他看著就不順眼。幾次語言挑撥,辱罵,對方都麻木了一樣在那乾嘛。
罵人沒有反饋,豈不是白罵了?外號“包大人”的包工頭更是不喜。
為什麼叫包大人?委實是黑臉黑心啊。
有心給那個混蛋使個絆子,就用腳絆了他一下。
不料對方是個短命鬼,就這麼被絆了一下,竟然踉踉蹌蹌橫跨了幾米,到了船舷邊上,一個倒栽蔥,帶著肩上的貨物失足摔了下去,濺起浪花,沒了動靜。
甲板上一時間安靜異常。
“看....看什麼呢都看,乾活。”包大人也著實驚著了,自己隻是想讓他出出糗而已,沒想讓他死啊。
不過既然發生了,自己就得硬氣下去,一旦被誰盯上了,說不得得惹上官司。
“他自己沒站穩,關我屁事。
孤寡一個,誰管?
誰想出頭?”
“都麻利的乾起來,中午一人一個大油餅。”
再也沒有人去多想,拚命乾活。
李默再次出現在甲板,已經是在初升號上了。
甲板上極度熱,船艙裡更是熱,熱的讓人煩躁,加上,貨船本身的海腥味道,日本人都站不住。
船上並沒人。
李默把身子縮到了最小範圍,在靠近碼頭的這一麵貼著角落,一點點在陰影中挪動。
船上沒人,碼頭有人,在更遠處是有了望塔的。
隻要發現可疑人員,直接可以擊斃。
李默有驚無險繞著高大船舷的陰影邊緣繞到了相反方向,找到船艙直梯,下到了裡麵。
貨船並不大,連吞吐量都算不上。整個心腹處的船艙,約莫有長10米,寬5米的空間。
整整齊齊擺著八個箱子。每個箱子都是長寬一米,李默嘗試了下,箱子沒有封死,打開看了幾個,全都是文物。
他眼光還不如鄭開奇,在昏暗的光線下也無法拍照,隻是確認了這些物品的規模和數量,就夠了。
是文物還是國寶級都一樣,一個也不能少。
自然有人安排接著做什麼。
找了個不易引人注意的地方,他搞一下一點箱子木屑揣起來,這才鬼鬼祟祟離開。
假裝剛從海裡爬上來,他上了正乾活的私船。包大人一看,嚇得腿肚子都轉筋了。
“鬼,水鬼報仇啦。”
他鬼哭狼嚎起來。工人們也嚇得不輕。
見包大人這個慫樣,李默連教訓他一頓的心情都沒了。
裝作很受傷很麻煩,很憤怒,卻又無能為力的往船下走。
“你啊,走路小心點啊。沒點眼數,沒淹死你算好的。”
包大人色厲內荏上前,塞了幾個大洋進他口袋,“管好自己的嘴,回去補補,看你這殘疾樣子我就來氣——這是什麼?”
順手帶出來一塊暗紅色的木屑。碼頭上到處都是這種箱子。他隨手丟棄。
李默腳下沒停,緩步下了船,一歪一扭。
隨即蹲在陰影中,拿出大洋在那吹耳朵聽聲音。
船上的包大人不屑冷笑,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幾個大洋老子還能作假?很快,他收斂了笑容,隔壁船上走過來兩個軍官,嘰裡咕嚕不知道說些什麼,看了過來。
包大人老老實實帶著工人乾活,頭都不敢抬,更不敢對眼。好久才抬頭一看,兩個日本軍官不見了。
碼頭之上的李默看得清楚,兩人下了貨倉。
根據收集的情報,那兩人很明顯是神也淨身與加賀一郎。從船艙出來,加賀一郎的表情很是興奮,神也淨身的臉上也滿是輕鬆。
“禮物不滿意回來換了?”李默惡趣味想著。
神也沒多送,到了碼頭就跟加賀分開。
加賀獨自離開後,神也再次折回回去船艙,隨即出來,上了碼頭的車離開。
李默本來的任務就是探查船艙裡的箱子材質,數量。
既然任務完成,他有了自己的能動性。
他離開碼頭,往外麵看去,神也得車子在拐彎處右拐,那是停放另外四艘船的的碼頭方向。
神也淨身去了那邊,那麼,加賀呢?
這難不倒李默。
酷熱難耐,沒有風。氣味揮發的很慢。
他的鼻子正好派上用場。
一刻鐘後,滿頭是汗,光著膀子的李默終於站到了一片樹蔭下,看著不遠處的簡易庫房。
距離碼頭直線距離絕對不超過一公裡,但位置足夠隱蔽。
這裡有差不多一個小隊在固防。烈日下,兩個日本兵一動不動在站崗。防禦工事,兩挺機槍。
論軍事素質,日本兵確實很強。
在一個日本人控製的地界上又突兀的如此眾兵把守的區域,重要性不言而喻。
李默確認,他找到了藏匿那些問題中藥的地方。
他聞到了空氣中稀薄的中藥味道。
他開始脫衣服,在地上打滾。
之後,就見烈日下,一道與大地差不多顏色的物體在龜速運動,一點點,一點點靠近。
那兩個恪儘職守的日本兵目視前方,沒有發現在側前方慢慢蠕動,靠近的詭異東西。
從樹蔭到庫房短短兩百米左右的距離,他爬了一刻鐘,一點點勻速,直到繞過了兩個侍衛,到了庫房的另一側。
到了這裡就簡單了,雖然那隻手仍然在修養,他還是輕鬆攀上了三米多的牆體,偷偷摸摸俯視裡麵。這裡比他想的要簡陋。裡麵就是個露天的院子。
院子裡放著兩輛車,後麵都蓋著篷布。
在最背陰處,有一張桌子,幾個士兵陪著加賀一郎在那邊吃著餐。
李默掛在牆角一動不動,獵人的耐心舉世無雙。
直到他們共同起身,舉杯。
恭敬的向加賀一郎敬酒。
共同仰脖,乾杯。
那個與大地一個顏色的人從牆頭高高躍起,落地無聲,一個翻滾就到了一輛貨車底下。再一翻身,就到了篷布裡麵的車內部。
車裡也是成摞的木箱,濃鬱的中藥味就是從這裡麵散發出來。
還好,木箱沒有用洋釘砸入,他很輕鬆就從裡麵摸出來一塊黑乎乎的藥膏,渾身上下隻有褲衩子,沒法揣,隻能用手拿著。
正要離開,他蹲了下來。
一道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清晰的酒味。
有人過來了。
腳步聲停在車子旁邊,隨即傳來小便的聲音。
他剛心生懈怠,篷布猛地被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