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整天,他一方麵是質詢憲兵司令部,一方麵還要接受參謀本部的問詢。
累啊。
他已經快五十歲。五十歲的軍人渾身傷痛!
就像眼前,他懶得拉椅子坐下,隻是把椅子往外拉了拉,慣性地拉開了抽屜看一眼。
最上麵的文件,是他剛收到的絕密文件。阿部規秀長官,確實死了。
不久前還坐在一起談笑風生,指點江山,煌煌中華就要儘歸我手!
可惜啊,他運氣不好,玉碎在太行山下。
聽說,是被炮彈炸死。
正是因為如此,八路軍那邊並不知道“名將之花”被戰場上的小兵扔出的流彈炸死。
黃土坡吧,是叫黃土坡戰役?
該死的隨便吧。因為前期叫過增援,所以當阿部規秀死後,來了不少增援部隊。聶榮臻部不得不回撤。
所以這場戰役,在共產黨那裡,應該算失敗的。
一場失敗的戰役炸死了日軍中將。
好諷刺啊。
雖然武田也有一點點幸災樂禍,但此時的心情還是感慨居多。
何必去前線?在上海多好?
吃香喝辣!陰謀算計就好了。
“報告。”
“進來。”武田合上了抽屜。
離開了辦公桌,走向了茶幾。
池上由彡緩步進來。拿著文件說道:“憲兵司令部讓把詳細的報告寫出來,您既然找我代筆,有幾點不明白就請教您一下。”
原來,池上由彡拜托武田課長以特高課的名義去拜訪了憲兵隊和參謀本部。
對於板上釘釘的事實,武田課長也樂意配合。
雖然各種情況都已經顯示,德川雄男就是最大嫌疑人,上峰也開會內部討論,但還是給了武田課長很大的麵子。
希望他們整理資料,來證明德川雄男的清白。
“你坐我的辦公桌吧。”
“嗨。”
池上由彡沒做作,起身,整理了軍官裙,去了那邊拉開椅子,坐了上去,翹起了腿。
隨即她驚呼一聲。
“嗯?”茶幾那的武田正整理資料,抬頭看去,“怎麼?”
“私密馬賽。一隻蚊子,盯了我一下。”池上由彡伸手撓軍裙下的腿。
“開窗戶開的。上海的天氣,濕氣重,蚊蟲喜歡。我遣人去倉庫拿藥。”
“不用了。”池上由彡趕緊道:“這麼晚了,彆麻煩士兵們了。
再說——”
她低頭看了一眼,“蚊子,已經被我拍死了。”
“嗯,好,辛苦了。”武田坐下來。
池上由彡視線低垂,看著自己前方。
隨後站起身,拉起了厚重的紅木高背椅,往前拖了拖。
再次坐下。
她不再翹腿,四平八穩坐著,把下麵堵的嚴嚴實實。
時間緩緩流逝,池上由彡最終把報告寫完,卻遲遲沒有起身,隻是坐在那。
直到辦公桌上電話響起。
“莫西莫西。嗨。”池上由彡拿開話筒,“課長,高木總參的電話。”
“嗯。”武田起身去接了電話,見池上由彡並不起身回避,微微驚訝,也沒說什麼,接過了電話。
高木總參在電話裡說道:“武田君,過來一趟吧,又有些新情況。”
“嗨,我這就過去。”
武田掛掉電話,問道:“池上,你那邊的報告快寫好了麼?”
“嗨,快了。”
武田課長說道:“我先去,你稍後趕緊跟過來。”
“嗨。”
武田出了辦公室,池上由彡起身,往窗戶那走了去,看著武田課長的車離開,轉身,掏槍,衝向剛從桌子下麵爬出來的鄭開奇,槍口就頂在了對方下巴上,“你,在乾嘛?”
“池上小姐,許久不見,甚是想念,你還好麼?”鄭開奇笑了,“剛才還從工藤新長官那裡打聽你的消息。
聽說你去了鼬長官那裡。”
池上由彡一顆本就眷戀的心瞬間柔軟了下,問道:“你為何躲在這裡?說不清楚,我打爆你的腦袋。”
“你剛才差點夾爆我的腦袋。”鄭開奇揉了揉兩邊耳朵。
池上由彡臉一紅,咬著嘴唇問道:“看見什麼了?”
她有些站不穩,單手撐著桌子,頂著男人下巴的手槍也有些無力。
“什麼也沒看見,你放心。”鄭開奇斬釘截鐵,“工藤君去哪裡了我不清楚,我就想著不行來這邊看看。之前我跟他聊過,總覺得有人故意針對德川中佐。
他要是針對特高課吧,目標應該是武田課長,但這一係列的操作,感覺目的就是德川中佐。
我才想著,冒死來這邊辦公室看看。
剛進來沒多久啊,你倆就回來了,我能看見什麼?”
池上由彡狠狠瞪了他一眼,“有人針對表哥?”
“隻是我個人猜測。”鄭開奇抓緊把剛才跟工藤新說的話說了一遍,池上由彡看向他的眼神裡滿是仰慕,“還是你!能串聯起這麼多事情。那你覺得武田課長如何?”
“不是說了麼,剛進來你們就來了,這個空蕩蕩的辦公室,我隻能往底下藏了。咱們抓緊先出去,被發現我就被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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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幾天內的第二次了。鄭開奇慶幸,這次碰到的是對自己愛恨糾纏的池上由彡。換做這裡的任何一個他人,那就是滅口和被殺的兩者選一個。
男人拉著女人到了隔壁房間,女人突然說:“不對,我要檢查你的身體。你可能私帶文件。”
鄭開奇無奈道:“我真沒帶什麼資料。你相信我。”
“我還是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吧。”
女人拽起男人的胳膊,開始從頭到腳的檢查。
他穿著單薄長袖,女人擼了擼他長長的袖子。
檢查腋下咯吱窩,褲子口袋。
男人踢掉鞋子,扒下襪子。
女人檢查了一大圈,說道:“脫褲子。”
“這就免了吧。”鄭開奇嚇一跳,把西褲口袋往外翻,“你看看,哪有什麼東西?”
“這裡不會藏麼?”
一記撩陰手閃電般竄出。
鄭開奇後退,再追,再退。
“再退我就斃了你。”女人媚眼如絲。
鄭開奇無奈了。忽然,門外敲門聲起。
“誰!”性起的女人有些惱怒。
“是池上中佐麼?怎麼還鎖了門?”工藤新回來了。
池上由彡開了門,男人穿上鞋。
工藤新麵有沮喪,看了眼鄭開奇,“被你害慘了,長官把我罵的狗血淋頭。”
“肯定是你說話的方式不對。”鄭開奇不背這鍋。
女人問清了緣由,知道鄭開奇沒說謊,哄騙他。
女人沒說他去武田課長辦公室的事情,“我去送資料去,希望能幫上表哥。”冷冷清清看了鄭開奇一眼。
鄭開奇覺得這個女人某些時候真的是魔鬼,上一秒還磨人呢,下一秒成了路人。
“等消息吧。”
工藤新再次回到外麵,鄭開奇在房間坦然入睡。
今晚的行動確實很激進,很冒險,闖入了武田的辦公室。
但收獲也是豐厚的。
現在他可是睡個好覺。等待明天的發酵。
很多目的的達成,不是某個人的某些話語,而是壓在駱駝身上的那累積的稻草。
這些稻草中,總會有最後一個。壓垮駱駝。
鄭開奇能做的,就是一點點往上加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