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開奇和杜明看向突然開口罵人的囚犯。
那兩個相互靠著的犯人也是驚訝看過去。
靠牆半躺的男人一臉頹敗,此時那麻木的臉上露出陰狠的目光,盯著鄭開奇,“狗特務。”又看向杜明,“狗腿子。”
杜明欲言又止。
鄭開奇挖挖耳朵,“好深的戾氣嘛。”他看向杜明。
杜明心領神會,“來人啊。”
就有兩個巡捕進來,杜明咬牙切齒,“嘴巴不知道吃了什麼屎,臭烘烘,拖出去收拾收拾。”
“是。”
倆巡捕習慣了,開鎖,進入,拖起來地上的男人就往外走。
門窄,杜明退到門外等著兩人拖人出來,低聲說道:“差不多就行,彆打壞了,還有用呢。”
“明白,稍微懲戒。”
杜明這才放心,回首看鄭開奇那邊,就見鄭開奇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剩餘的兩人。
他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兩人一個叫王躍東,一個叫劉邦明。一個三十來歲,一個四十來歲。
兩人都在那解釋,自己都不是共產黨,也不是什麼激進分子,純粹就是喜歡那幾本書,他們就是在一起分享讀書心得。
“我們都跟那位呂巡長解釋了很多遍了,他就是不聽啊。
真的是冤枉啊。”
“冤枉個屁你——”杜明怕這倆冷不丁說出什麼來再挨罰,喝道:“都老實點。”
鄭開奇冷冷說道:“冤枉?他剛才罵我?你們跟我麵前唱紅白臉呢?”
那個年長的就要說什麼,眼神看向門口,就垂下了腦袋,不言不語。
“哎呀,都在這呢?哎呀呀,這位濁世佳公子,肯定就是鄭處長啦,哎呀呀呀,榮幸榮幸啊。”
鄭開奇眯起眼睛,望向進來的一個中年人。他穿著巡長製服,滿頭都是汗。
說話間,隨手從口袋裡掏出紙擦臉,隨手丟棄。
“你是?”鄭開奇上下打量他。
杜明趕緊解釋:“這是我之前提過的呂丹,呂巡長。”
“太榮幸了鄭處長,這麼年輕身居高位,真的是不得了啊。”他弓著腰伸出手,鄭開奇倨傲伸手相握。
對方掌心潮濕,很緊張。
“走走,辦公室聊,這裡太陰暗了。”杜明趕緊往辦公室裡引。
呂丹很明顯是個場麵人,一直很熱絡,很謙遜。
鄭開奇話不多,看著他表演。杜明就在那串場。
氣氛還算比較熱絡。
“呂巡長——”鄭開奇突然開口。
“叫我老呂就行,您彆太客氣。”呂丹點頭哈腰。
“老呂啊,你這三個犯人,是地下黨麼?”
“是呀,老牌地下黨了。”
“他們怎麼說,都是被誣陷的?”鄭開奇反問道。
“哎呀,處長啊,這些老奸巨猾的人,個個都是人精,最會裝模作樣了。”呂丹在那噴著唾沫星子,順便擦著汗,“那個叫劉邦明的,就是個老江湖,之前是個碼頭工人,那時候就開始宣傳共產思想了。
後來日本人來了,他又玩命宣傳抗日思想。
就是個典型的老共黨。
那個王躍東以前是租界有名的混子,後來姐姐先是被洋人始亂終棄,後來又在去日占區省親的路上被皇軍的遊行部隊踩踏致死,他就開始信奉窮人那一套了。整天在他們那個圈子裡喊著眾生平等,不能草菅人命。說皇軍殘忍無道的話。”
呂丹搖頭歎息,“窮人,到了哪裡都是受罪的命,這個道理他怎麼就不懂呢?”
鄭開奇沒說什麼,問道:“還有一個呢?”
呂丹微微一滯,一拍大腿,“哎呀,您說的是王有才啊。哎呀,我跟您說啊,他就是個頑固的分子。比起那個劉邦明,簡直就是有過之而無不急啊。他甚至有可能,是當時因為共黨內部出了奸細,很多資料都焚燒毀掉,那時候他就是重要乾部了。
不過是流落在了租界,一直潛藏著啊。”
鄭開奇皺眉道:“王有才?這個名字,很隨便啊。”
“肯定是化名的。”呂丹說道:“此人嘴巴臭,很不配合,就是因為他,我才生氣,把他們三人都搞到了現在。”
鄭開奇問道:“當時抓捕他們,是因為什麼事抓的?”
“不是同時,前後腳而已。這次杜巡長這裡需要地下黨囚犯,我就一股腦都給送來了。”呂丹低聲道:“說是小角色,我覺得,抓了大魚。”
杜明暗暗翻了個大白眼。
鄭開奇則直接說道:“願景是好的,彆到時候人家地下黨不認,不來救,這就尷尬死了。那樣的老杜騎虎難下,你倆都倒黴。”
“您放心吧,那個劉邦明.....以及王有才,肯定是大魚。而且,工部局下了命令了。
因為黑犬大鬨醫院,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決定挑出來幾個在押地下黨,執行戰時條例,全部——”他做了個劃脖子的手勢。
杜明心裡撲騰了幾下,“這三人——”
“對,後天押赴刑場,執行槍決。
在這兩天裡,杜巡長可以拿他們做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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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強顏歡笑不說,鄭開奇也很意外。
下手這麼狠?
那時間就很緊迫了。
自己的同誌,不救不行。
鄭開奇不樂意說道:“既然你們要殺了,到時候直接給我吧。如何?我給特工總部也有個交代。”
“哎呀,到時候我幫您問問其他人那裡還有沒有地下黨吧。
這三人上麵已經下了文件,不好辦啦。”
鄭開奇嗯了聲,不再說話。
場麵有些沉悶,杜明給了呂丹一個眼神,後者去了車上拿下來的禮物雙手送到鄭開奇臉前,後者臉上才有了些笑容。
“地下黨嘛,想抓多多少少還是有的呀。你容我點時間,我保證,給您您想要的。”呂丹還在那拍胸脯,鄭開奇冷笑道:“得了吧。老子現在四處也在租界,活還乾不過你們?
就是本來想搞個開門紅的。結果,你們兩個,哼,沒一個爭氣的。”
這話一出,一喜一憂。
喜的是呂丹,自己好像也跟杜明一樣被列入重要成員了。
憂的是杜明,聽這位的口氣,這是還有拿著三人做文章的想法啊。
“報告。”
敲門聲響起。
原來是給三人找的醫生到了。
體檢一下,看看身體狀況。
兩個多小時,醫生把三人的體檢報告就拿了過來。
王躍東和劉邦明身體都有不同的慢性病,基礎病,最嚴重的就是那個嘴臭態度橫的王有才。
他肝壞掉了一半。
可能一個月死,可能五個月,也可能十幾二十天。
杜明都咋舌,“你們的待遇也太爛了吧。還是說打壞了?”
呂丹有些尷尬,“嗨,可能基礎就不行,挨了幾下就這樣了唄。這個沒法控製的事情。有能耐彆進大牢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