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站在車前茫然四顧,突然一輛卡車迎麵開過來,陳三爺趕忙跑過去,招招手:“停車!停車!”
他想買點汽油。
這種大卡車,都是帶著油桶上路。
卡車停了,副駕位置跳下來一個人。
陳三爺定睛一看:“秀秀?!”
程秀秀都沒認出陳三爺,淩晨烏蒙蒙,陳三爺戴著墨鏡,一聽聲音才反應過來是陳三爺,驚道:“你怎麼在這兒?”
陳三爺趕忙摘了墨鏡:“我……我……我來辦點事。”總不能說我來殺兩個人。
程秀秀打量了一番陳三爺:“你怎麼了?”
陳三爺歎道:“沒油了。”
程秀秀趕忙轉身對卡車裡的司機揮揮手:“王師傅,把大繩拿出來,幫我把這輛車拖回藍靛廠!”
陳三爺忙道:“不不,就不添麻煩了,你給我灌一箱油就行。”
程秀秀笑道:“我也缺油!卡車上沒有了!我剛從唐山回來,送了一車上等的棉禳子!你先跟我回家!”
回家,就是回四季青、藍靛廠,程秀秀的廠子。
自從七奶奶和程秀秀舉家搬遷到北平,就在四季青火器營落腳了。
經營被服廠,給北平及周圍的駐軍提供軍需被褥。
上次一彆,還是“桃花依舊笑春風”,四姨太帶著他來北平向程秀秀借錢,現在已是“冬風勁疾滿地霜”。
陳三爺不想再麻煩程秀秀,但眼下沒辦法,總不能推著汽車回天津。
隻好依照程秀秀安排,將大繩拴在車位,由卡車拖著,一同去往藍靛廠。
陳三爺手把著方向盤,百感交集,他本是個心思很細膩的人,自幼家庭不幸,造就了他膽戰心驚的狀態,他特敏感,特在意彆人的看法,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都能解讀。
江湖的大風大浪,並沒有改變他的本質,本質上,他還是一個自卑的人。
所有的大氣磅礴、排山倒海,都是為了掩蓋心底深深的自卑。
幼年的痛失雙親和貧苦生活,一輩子都沒法彌補這種創傷。
小時候,他總是怯怯地對待周圍的事物,貧困,讓他沒有自信,他甚至不敢走進一家飯館、一個布衣店,因為他買不起,那裡麵的東西與他無關。
娘親死後,他跟隨了大流馬。
沿街賣藝,也是被人當猴耍,冷嘲熱諷,不停地摧殘著他殘存的自尊。
他極度聰明,又極度敏感,這種痛,隻有沈心茹能慰藉,因為沈心茹心裡早已植下了“人人平等”的理念,不恭維陳三爺,也不貶低,而是平等對待,沈心茹越是這樣落落大方,陳三爺的自尊拾起來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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