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爺走進小院,回到屋內。
屋內空空,沒有人了。
他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書房,看著書桌上沈心茹那張照片。
就是這張照片,牽起了陳三爺和沈心茹的一段美好愛情。
當年他為救師姐,來到津門,海河邊和漢子們打野牌,被人追擊,惶恐之下跑上大堤,被沈心茹的車撞了。
從此結識了沈心茹。
一頓燭光晚宴,情定終身。
這張照片,被陳三爺從沈心茹的書房“偷”出來,一直放在身上。
後來,兩人走到一起後,陳三爺又把它重新放回相框。
此刻,陳三爺又把這張照片從相框裡拿出來,目不轉睛地打量著照片上沈心茹天真、淳樸、知性的麵容。
那時的沈心茹還很年輕,豎著兩個麻花辮,青春的靈動躍然紙上。
歲月風蝕了一切,時空埋葬了芳華,一轉眼,他和沈心茹都三十多歲了。
而且,再一次分開了。
屋子裡這份寂靜,更讓陳三爺難受。
吳媽走了,牆角的花兒都謝了。
陳三爺又回到了孤獨的世界。
算命先生說,他是天煞孤星,看來,又要應驗了。
陳三爺把沈心茹的照片,再次揣入胸口,沉思片刻,隨即給賭場撥打了電話:“馬夫,把另一輛車開過來!”
上次暹羅行,損失了一輛轎車、一輛卡車,龍海升當年那點家當,還剩兩輛。
現在,開去山西一輛,隻剩賭場這一輛車了。
很快,馬夫哥開著車來到小院門前。
陳三爺出屋,兩人驅車來到蕉爺府上。
一進門,蕉爺正在院中賞花,身後是師爺孔麒麟、禿鷹、灰狼、毛血旺。
禿鷹和灰狼早就趕過來了,沈心茹走後,他們就回到了蕉府。
陳三爺走到蕉爺身邊:“爹,茹茹和四姨太已經出發了。”
蕉爺點點頭,神態悠然:“看著這些花,看著這棵樹,我突然想到一首詩: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彆鳥驚心。”
陳三爺真佩服自己老丈人這個氣定神閒,都啥時候了,還有心情吟詩:“爹……您是不是也出去躲一躲?”
蕉爺嗬嗬一笑:“我生在天津衛,長在天津衛,五十六年了,從大清國,到北洋政府,到南京國民政府,我也算是三朝遺老,我哪裡都不去,我就在天津衛待著。”
“爹,這次情況不一樣……”
蕉爺搖搖頭,笑道:“若水啊,你也收拾一下,去山西和茹茹團聚吧,津門這個攤子,我給你守著。”
陳三爺聽出蕉爺話中的含義,心頭一悲:“爹,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您一向和日本人不對付,當年遠東貿易公司談判時,您就罵過日本人,他們會找您麻煩的。”
“哈哈哈哈。”蕉爺仰天大笑,“找麻煩?我這把老骨頭,還怕找麻煩嗎?我生在光緒七年,在天津衛起起伏伏大半輩子,這裡是我的家,我得看好我的家。津門蕉二爺,再怎麼說,在津門老百姓心目中,也是個人物,敵兵未至,我先跑了,讓老百姓怎麼看待我?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啊,我是好人也罷,惡人也罷,我守我的家,我和我的鄉親們待在一起。”
陳三爺長歎一口氣:“爹,我明白,我明白。我和您一起守。”
蕉爺搖搖頭:“你該走了。帶上灰狼、禿鷹、阿毛,還有你賭場那些兄弟,挪挪窩吧。”
灰狼、禿鷹、毛血旺一驚,當即說道:“蕉爺,我們誓死追隨您!”
蕉爺再次搖頭:“你們還年輕,你們是希望,我們老一輩的人,該翻篇了,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你們或從軍、或南下,具體做什麼,自己決定。但是有一點都給我記好了:誓死不能當漢奸!”
“蕉爺!”灰狼、禿鷹、阿毛,一同下跪,淚水湧動,“我們不離開您!”
蕉爺和藹地看著三人:“起來,起來,都起來。你們不用陪著我,有師爺一個人陪著我就行了。我們老哥兒倆,共事大半輩子了,我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我,他打算和我留在天津,你們……就走吧。”
陳三爺看了看師爺孔麒麟,孔麒麟堅定地點點頭。
灰狼、禿鷹、阿毛紋絲未動,灰狼一抱拳:“蕉爺!彆趕我們走!我們三人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蕉爺待我們不薄、三爺待我們不薄、沈小姐待我們很好,蕉府上下從來沒那我們當外人,我們三個沒什麼大本事,但忠心耿耿這四個字,還是懂的,我們哪裡都不去,我們陪著蕉爺!”
陳三爺感動得眼圈發紅:“爹……灰狼、禿鷹、阿毛不想走,就不要趕他們走了,多一個人照顧您,茹茹在山西也放心。”
師爺孔麒麟發話了:“對,對,若水說得對。也許局勢沒我們想象得那麼糟,我們靜觀時變。”
陳三爺點點頭:“爹,這幾日,您要加強和劉督統那邊的聯係,我也儘快處理賭場和公司那邊的事,具體走與不走,我們相機而動!”
蕉爺思忖片刻,點點頭。
喜歡民間賭王請大家收藏:()民間賭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