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仲春,到了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陳三爺還是拖著不去賭,反正村上花子也沒下令,眼下津門局勢以穩定為主。
不敢舉行特彆大的賽事,生怕人群中有人抱個炸彈出來,轟地一下,鬼子漢奸全上天。
村上花子和香月清司做夢也想不到,華北地區情報的中轉站,就在長樂坊地下室。
準確地說,就是那個牢房。
王瑩和白如霜留的電台和發報機,就在牢房的暗室裡。
陳三爺通過村上花子了解的所有日本軍方情報,都由鄭小俊寫成電文,加密傳送出去。
白天這裡是賭場,晚上就是情報站。
下一個目標,就是刺殺香月清司。
清明這天,陳三爺仰望空中淅淅瀝瀝的小雨,有點惆悵,想起母親了。
一彆17年,不知母親在天上安好。
又想起了死去的玫瑰、棍兒、肥牛,還有兩個孩子。
心下茫然,黯然神傷。
夜裡,萬籟俱寂,他伏案提筆,蠅頭小楷,寫了一篇《祭母文》,第二天發表在報紙上。
慈母大人忉利有靈:
一彆十七年,兒日夜思念。天穹渺渺不見慈母顧盼神飛,大地蒼茫兒兢兢落魄失魂。
陰陽相隔,觸不及發膚,神思惘然,惟三魂劇痛。
娘親壽短,非娘親無福,乃兒無福,不能膝下儘孝,養老送終。
陳家清貧,娘頂立門戶,吾父早逝,娘獨撫不肖。
粗茶淡飯,給兒溫暖笑顏,樸實諄諄,教兒一心向善。
托一家之重撫兒長大,擔滿門勞累病逝早亡。
兒不孝,往世積德不厚,無福儘取娘親之慈愛,人生無常,吉凶禍福不詳,兒願以半世陽壽,換娘親稍事臨歸,再容逆子,跪喊親娘。
娘,您欠我一個白發蒼蒼,我欠您一個榻前守望。
養育之恩,天高地厚,恨不能犬馬相報,以命來償。
兒無大誌,唯今發願:來世相聚,再做一次您的兒子。
躬身儘孝,不讓青絲染霜,結草銜環,彌補紅塵大憾。
天空飄雨,淚灑筆端,娘,來世再見!
不孝兒:三兒。
此文一經刊發,天地動容,百姓無不潸然落淚,心想這個大漢奸,怎麼還這麼柔情傷感?
此時此刻,陳三爺在津門百姓的心目中,已經越來越臭了,什麼外事活動他都參加,站在村上花子身邊,又是講話,又是剪彩,這貨還能有良心?
唯有香月清司看出了端倪,他對村上花子說:“趕緊把這篇稿子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