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賭局開啟前,陳三爺總是把自己收拾得乾淨利落、容光煥發。
氣勢上不能輸,排麵很重要。
儘管他早已厭倦了三尺賭台,恨不得這輩子不參賭。
看見骰子就想吐,摸到撲克惡心,翻開麻將就渾身不自在。
這條路是用血肉鋪成的,不堪回首。
地球人都知道他是賭王,但賭王背後的心酸罕有人知。
人類總是善於共享彆人的榮耀,似乎是自己做的事,卻從不細察成功者背後的付出和眼淚。
現在,在北緯39°10’到東經117°15’長樂坊北側的十字路口,又要舉行一次盛大賽事,津門百姓人頭攢動。
像上一次對戰八國聯軍那樣,旌旗招展,鑼鼓喧天。
四個路口都堵死了,津門72行都到了。
日本軍方鼓樂隊整整齊齊站在賭台後側,給黑龍會三大女賭徒助陣。
天氣不錯,略有微風。
初升的太陽柔和溫暖,灑落在賭場一條街上。
三爺缺水,所以沈心茹當年給他買的都是寶石藍西服,領結也是藍色的。
這次雖然沈心茹不在身邊,陳三爺依舊打扮得鋥光瓦亮,刮了胡子,抹了頭油,風度翩翩從長樂坊走出來。
後麵跟著鄭小俊、馬夫等一眾兄弟。
街道兩旁的百姓默默地看著陳三爺。
四年了,沒有過這樣盛大的賽事,人們幾乎把三爺淡忘了。
大家苟活於日寇的鐵蹄下,痛苦呻吟,而今王者歸來,百姓的激情又被點燃了,心怦怦直跳,但不敢言語。
鬼子的護衛隊和保安團荷槍實彈,離賭台20米,就不允許普通人靠近。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三爺,必勝!”
一聲起,萬聲和:“三爺!必勝!三爺,必勝!”
成千上萬人喊起來,聲音響徹整個法租界。
陳三爺驀然回首,看著父老鄉親,內心翻江倒海,久久無法平靜,眼睛濕潤了,高高拱手,反複向鄉親們致敬,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眼神裡都是堅韌。
鄉親們不知道,這次三爺不能贏,贏了就會死。
可三爺心裡也明白,鄉親們希望他贏。
在曆史的坐標裡,中華民族和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掰手腕,都沒輸過。
當蘇格拉底、柏拉圖、亞裡士多德、釋迦牟尼出現時,我們出現了老子、孔子、莊子等偉大的思想家,東西方哲學各自奠基。
當強大的羅馬帝國出現時,我們有偉大的秦漢王朝,東西方各自實現了大一統。
當查理曼大帝統一西歐,我們正是盛唐時代,大唐文化,舉世聞名。
當文藝複興在意大利萌芽時,大宋經濟、科技世界第一,碾壓全世界。
當哥倫布航海時代到來時,鄭和已提前半個世紀率領千人大船到達非洲東海岸。
我們落後是近幾百年的事。
如今被彈丸小國日本壓著打,大家心裡都憋著一口氣。
所有人都希望陳三爺通過這次賭局,提振士氣。
陳三爺當然明白,贏得比賽,就必須犧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