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顧問!
當天夜晚,薑禦在床上暗自思索。
這事看來的確不簡單,可追其原因,無非是那天薑禦馬虎大意,把那珍貴陰陽手劄弄丟了罷了。假如說能知道這個東西目前在誰手中,想必事情會大有進展。薑禦環顧四周,露出苦笑,可如今自己身陷大牢,實在是毫無手段。
那如果說,暫時看見那本書呢?薑禦突然靈機一動,想到家中老爹對薑禦的教誨,說是自己這鬼眼極為特殊,可以追查到一切擁有靈力的事物。那陰陽手劄毫無疑問滿溢著靈氣,加上放在薑禦這裡挺久了,追查起來肯定更加方便,加入輔以符咒,沒準可以……
想到這裡,薑禦猛地翻身下床,從行李袋中找出朱砂和符紙,勉勉強強做出一張“追蹤符文”。在確保沒有警衛在門外之後,薑禦開啟鬼眼,用靈力彙聚其中,然後拿出“追蹤符文”,細細凝視了半晌。
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在薑禦快要放棄的時候,一股奇特的顫栗感從薄薄的“追蹤符文”傳出,然後進入到薑禦的鬼眼之中。薑禦猝不及防,整個人的意識都被徹底拉近了符文裡。
再次睜開眼時,世界是一片白茫茫的荒野,遼闊無比。四周好像起了濃霧,薑禦努力眨眼,可還是伸手不見五指。白色粘稠霧氣濃稠驚人,保羅萬物,簡直像要將這個世界喲用白色所吞噬了一樣。薑禦勉強站起,遠方吹來的風冰冷侵膚,宛如刀鋒,腳下的路則十分崎嶇。薑禦猶豫了一會,最終決定向前緩緩走去。
前路也沒有好轉,白色的濃霧不斷延伸開來,嚴嚴實實地堵住了薑禦的全部視線。什麼都看不見,亦沒有絲毫聲響,唯有腳下崎嶇的小徑方有一絲生氣。薑禦努力呼吸,孤獨地走著,走著。整個世界好像隻有薑禦一個人活下來一樣。
四下的沉寂令薑禦薑禦不禁有些失魂落魄。當薑禦意識到這點時,便立刻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胡思亂想什麼東西!這裡可不是現實世界,不過是鬼眼以及“追蹤符文”和薑禦的靈力構築的一個虛擬場所罷了,要冷靜下來,不要迷失其中,這樣便什麼事都不會發生。薑禦記起老爹和薑禦說過,如果碰到這種情況,隻需要一個勁往前走就好,什麼都不要想。
於是,薑禦把所有思緒清空,隻管往前走。不知是過了半個小時?三個小時?還是一天?時間在這裡沒有意義。薑禦猛地發覺白霧在前方散淡了許多,於是快步走去引入眼簾的是一塊巨大的,猶如電影熒幕一樣播放著視頻的、方塊形的荒誕玩意兒。
薑禦躲在遠遠地一側,窺視起來,‘熒幕’正在播放一個中年男人的手不斷翻轉的畫麵,他正在反複把玩著什麼東西。薑禦凝神細看,驚覺那個玩意正是薑禦所丟的珍貴物件,陰陽手劄!看來薑禦的想法不錯,這個熒幕前的家夥八成就是幕後凶手。
薑禦不禁更靠前了一些,想要看個仔細。不料伴隨著一聲陰冷的笑容,那個‘電影熒幕’上播放的內容戛然而止,接下來,光芒和整個方塊形的‘熒幕’在一霎那消散無蹤了。
“陷入噩夢吧。”
這莫名其妙的話不知從哪裡發出,響徹了天地。仿佛以此為信號似的,世間的一切開始劇烈變化。宛如濃霧般渾濁的白色在一瞬間轉為了猶如章魚墨水一般深邃的黑,好像被關掉了燈一般。
荒野消失,所有東西都被黑暗所吞噬,整個世界再無他物。同時,薑禦腳下崎嶇的道路不斷上漲,發出“哢嚓哢嚓”的巨響,轉眼間便變成了一座小山,所幸立於山頂的薑禦緊緊地抓住一塊岩石,險些就掉了下去。
隨後,龐大的寂靜占領了接下來的事件。無聲無息,無風無影。薑禦緊緊地抱著岩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心知自己必然是中了剛才那個中年男人的道,接下來即使是在幻境中也肯定不好過。
四周完全無法窺視,觸目皆是一片可怖的、深邃的黑。薑禦試圖爬上去,卻發現手腳麻痹,無法動彈。薑禦愣愣地呆在山頂上,整個人陷入呆滯的狀態。
不多時,這個世界又一點一點的發生變化。首先是吹來的風不再冷如刀割,而變得暖洋洋的,仿佛夏季的爽風,然而其並未持續多久,便變得滾燙無比,仿佛火山上飄來的灼熱的致命氣息。
便是周遭的黑色把一切聲音都像海綿吸水似的吸走了。薑禦試圖大喊大叫,發泄心中的恐懼,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而後,本來毫無聲響,沉寂的嚇人的世界中又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你還薑禦的孩子……”
“你還薑禦的孩子……”
“你還薑禦的孩子……”
一聲比一聲清晰,一聲比一聲響亮,似乎就是貼著薑禦耳朵說的。薑禦被嚇得毛骨悚然,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抬頭望去。一個混色是血的婦人倒坐在地上,肚子似乎被開了個洞,兩隻原本有眼睛的地方流出血一樣殷紅的淚水。她向薑禦伸出手,五指緊繃,猶如鷹爪。
“薑禦的孩子呢,你們在哪裡?你為什麼要奪走薑禦最心愛的孩子?把他們還給薑禦,還給薑禦!”
婦人向薑禦逼近。薑禦拚命驅使麻痹了的腿腳,向後退去。突然間,腳下卻傳來了軟綿綿的觸感。薑禦轉身一看,一塊塊滿染血跡的大頭嬰兒碎屍,手,腳,腸子撒了一地,阻擋住了薑禦的去路,同事將崎嶇的地麵變得滑膩膩,鮮紅的顏色則在一片黑暗中格外顯眼。他那冰冷漆黑的眼珠子直盯著薑禦看,其中滿是怨毒。
即使有鬼眼,薑禦也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場麵。薑禦幾乎被嚇破了膽,拔腿就跑,恐懼支配了一切情感。薑禦不顧一切地跑,滾燙的灼熱氣息灌入薑禦的肺葉。薑禦拚儘了所有力量,最後摔倒在了某處,連著翻了幾個跟頭才終於停了下來。渾身散架了一般的痛苦,薑禦拚命喘氣,試圖安撫一下情緒。
“跑哇,接著跑哇。”黑暗中,某人的聲音忽然浮現。這次好像是從背後傳來的,薑禦嚇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狂叫一聲,想要跳起來,卻發現身子因為疲憊而陷入了無法動彈的局麵。
薑禦整個人貼在地上,扭頭一看,幾個詭異的,滿染刺鼻鮮血氣息的骷髏把薑禦包圍在了其中。它們手持著冰冷利器,仔細地盯著薑禦看,仿佛把薑禦當成帶宰的羔羊。薑禦發出一陣無聲的悲鳴,那空洞的嘴中則齊齊嚎叫出一陣扭曲的聲音。
“跑哇,接著跑哇。”
“欠債不還,腳底抹油,得意洋洋,下場淒涼。”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欠命還命,一命頂一命。”
它們齊聲合唱著。薑禦完全動彈不得,便大聲念出咒語,告訴自己這隻是幻境夢魘,不要害怕,卻突然發覺骷髏們將冰冷的利器抵住了薑禦的兩隻手臂,毫不猶豫地一刺,然後在血肉中不斷攪拌,挑出了黑色的肌腱。最後用力一揮,寒光一閃,薑禦的兩條臂膀就和薑禦分了家。
“你害死了那位母親的嬰兒寶寶。”
“你欠了她一條命。你必須還債。”
骷髏們大聲合唱,薑禦厲聲慘叫。人類竟會遭受如此不可言表的劇痛?它們繼續分解薑禦的軀乾,從腳到小腿,小腿到大腿,腰部到胸膛,統統切開,統統砍碎。仿佛當薑禦是個玩厭了的布娃娃。直到最後,隻剩一個頭顱,骷髏們舉起長長的利器,毫不留情地刺入薑禦的眼中,將薑禦的腦袋也搗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