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場華麗麗地外焦裡嫩了。難怪我聽她的聲音覺得耳熟。
我沒指望蘇一彥的前女友是個村姑,但也不承望是如此厲害的角色。
林碧筠歎了一口氣,接著道“我跟一彥在一起四年了。我真的沒料到,這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心裡冷笑。我未必是被害者,不需要什麼道歉。再則,你有什麼權利,什麼立場代替他說話?
但我也隻是在心裡說說。世界500強的hr經理,什麼人沒見過?溝通技巧和我根本不是同一個重量級的。在她麵前,說得越多,後路就越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問她“師姐,聽說你昨天病得很重?”
林碧筠淡淡一笑,嬌怯怯地道“嗯。在醫院打了一天吊水。”
我微笑道“恢複得挺快,真是萬幸。”
真是不擇手段的強人,為了達到目的,連身體都能當成道具拿來折騰。
我心裡正在鄙視她一個成功職業女性卻要靠自殘在愛情上贏取優勢,怎料她接下來輕描淡寫說出來的一句話,卻徹徹底底地ko了我
“一彥跟我提了很多次,希望我能去北京。隻是我一直舍不得上海。這次我終於下定決心了。從下個月起,我就會去北京工作。”
事情發展至此,其實結局已定。
然而本著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的原則,我仍然找蘇一彥核實了一下。
他一聽說林碧筠來找過我,第一句話不是關心她跟我說了些什麼,而是很緊張地問“她身體怎麼樣?”
我在心裡歎息。林碧筠的苦肉計很低級,但對蘇一彥卻異常有效。看來即使是四年異地戀,她對蘇一彥,也已經有相當深刻的了解。
我強調她身體很好,說話中氣足,走路不晃悠,他仍然將信將疑。
我問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半是陳述半是抱怨。大意是林碧筠雖然跟他名義上是男女朋友,卻很不把他當回事兒,她的公司在北京有辦事處,他多次向她建議調來北京工作,她以種種理由推脫。他單方麵跟她提了幾次分手,她卻總是不做回應。
等他說完,我笑著問他“她說這次下定決心要去北京工作。是真的?”
蘇一彥沉默片刻,問道“小京,你呢?你會不會來北京?”
“你就這麼放手了?”小皮問我。
失戀後的第一個周末,我約了小皮來我家看影碟。
“哼,哪兒能這麼便宜他們。”我抓了一把爆米花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口齒不清地道“倆人都不是什麼厚道人,一個跟前女友遺留問題還沒清算完就勾搭我,一個平時對男朋友愛理不理可一見有情敵出現又死乞白賴地糾纏不放。所以,”我奸笑,“我也沒明確表示我要分手,且跟他們耗上十天半個月的。讓蘇一彥繼續內心的糾結,讓林碧筠繼續浪費醫藥費。”
小皮認真地問“如果蘇一彥最後決定來廣州呢?”
我不屑地擺擺手“有林碧筠在,不可能。”
“唉,”小皮也抓了一把爆米花,“其實這事兒吧……主要還是怪社科院……”
我搖頭“非也。我感覺吧,就算蘇一彥來廣州,林碧筠都能追殺過來,三天兩頭地住院,把他吃得死死的。”
小皮不再說話。她沒有做出讓我也自殘的提議,她畢竟是了解我的。
電腦屏幕裡放的是江國香織的小說改編的電影《東京鐵塔》。找這張碟看,主要因為我跟蘇一彥是在東京鐵塔開始的,且用同名電影象征性地畫上一個句號。
我指著裡麵美得冒泡的黑木瞳道“要是咱四十歲了也有這水平,是不是也能泡到二十歲的美少年?”
小皮閒閒地道“嗯,等少年四十歲的時候,你剛好可以慶祝六十大壽……”
我笑著去掐她的脖子。我們在沙發上笑作一團。
我與蘇一彥,大約就到這裡了。
到了分手的這一刻,我才發現,我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愛他。
失去他的感覺,就好像看中了一座房子,樓層、朝向、間隔、價錢……無一不合我心意,飛奔到售樓部去下定的時候,卻被告知,您要的這套已賣出。
所以說,也不是不心痛的。因為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結婚對象。
翟知今走了,蘇一彥也走了,我又恢複了光榮的剩女身份。
不深愛有不深愛的好處。我幾乎立刻收拾了心情,開始了光明美好的新生活。
送走了小皮,我收拾好了房間,搬開茶幾,開始播放手機中的第八套廣播體操配樂。
音樂還是一如既往地銷魂。我隨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號子認真地舒展身體,腦子裡卻冒出這樣一句話
姐做的不是廣播體操,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