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探著問“為什麼要坐牢啊?偷稅漏稅?偷工減料?跟上海那‘樓脆脆’似的?”
他淡淡地道“不止。”過了一會兒,可能見我臉色不好了,又道“也不用太擔心,你不說就沒事了。”
我還是發呆。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腹內已是愁腸百結。怎麼辦呢?嫁雞隨雞?還是大義滅親?
他可能是見我真嚇著了,終於笑道“逗你玩兒呢。我是良民。”
我抓起他的胳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他齜牙咧嘴地道“哎呦哎呦,饒命饒命,下次不敢了。”
我飽含熱淚地看著他,問“你真是良民?”
“真是,我們公司沒那麼貪財。”他摟著我安慰著,笑道“你可真不禁嚇……”
“以後不許開這種玩笑。”
“是是是……”
旅遊剛回來,翟知今又要出遠門兒。據說是他們公司北京一個酒店開張,他得去幫忙。
結果幾天後,說巧不巧的,我偶然換台時調到“房產頻道”,就見著他們酒店開張的新聞。前來助陣的頗有幾個穿著似明星的人,難得的是居然還有《還珠》劇組的某演員。翟知今娛樂圈這幾年還真沒白混。
我正想打電話調侃他,卻接到我媽的電話。噓寒問暖幾句之後,她開始說正題
“小京,姥姥身體不行了,住院了。我現在在昌平你姨媽家,你要是有空就過來看看吧。”
我心裡一沉。
姥姥的身體一直不好。幾年前開始下肢麻痹,後來漸至癱瘓。去年我去看過她,當時已經坐輪椅,很難說出話來,手卻還微微地能動,彆人聽不清她的話,她便用紙筆寫下歪歪斜斜的字給人看。媽既然要我去看,想必情況已經很嚴重。
我答應了,趁周末飛去北京。
下了飛機,我掏出手機,決定賭一把。
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帶翟知今去見家裡人,不如看他的運氣好了。如果他還在北京,就一塊兒去,如果他已經回了廣州,那就算了。
我撥通他的電話,問他“你在哪兒?”
“還在北京家裡。下午回廣州。”
哎呦,這情況,有點兒難辦。
“怎麼了?”他聽出我的猶豫,便問。
我鼓起勇氣道“我在首都機場。我姥姥重病,我要去昌平看她。”
他沒怎麼猶豫“那你等我,我開車送你去。”
“你趕不上下午的飛機怎麼辦?”
“再想辦法。”
等我坐上他的車,他問我“這次能見著你們家哪些人啊?”
“姥姥姥爺,姨媽姨夫,表弟,還有我媽。你飛機票能退嗎?”
“買的是打折的票,退不了。算了。你姥姥在哪間醫院?
“昌平區醫院。你直接開去那兒就好。”
“什麼病?”
“說不清楚,也沒做過詳細的檢查,感覺是一種慢性的從下往上發展的肢體癱瘓。”我歎了一口氣,拿起他車上的飲料一邊喝著,一邊道“其實我在昌平呆的時間不長,五六歲的時候跟著我姥姥住過一年。一般人都比較疼男孩兒,但她比較疼我,家裡有一個帶鎖的櫃子,裡麵全是糖果餅乾,她把鑰匙交給我管著,不給我表弟。我當然是監守自盜,把裡麵東西偷吃了一乾淨。”
翟知今笑而不語。
過了一陣兒,我見他話比平時少,便問“怎麼了?我把氣氛搞沉重了?”
“不是,要去見你家裡人,緊張。”他把右手張開給我看,“看,多少汗。”
我笑著拍了一下他的手“你放心吧,我們家人會喜歡你的。”
我也就是安慰他,想想我媽對做生意的人那種咬牙切齒的痛恨,我心裡真是怕怕。
到了醫院病房,親戚們全在。我儘量低調地向他們介紹翟知今,又跟比我高出一個頭的表弟打鬨了幾下,我媽把我拉到一邊兒,低聲問“上次那個小蘇呢?”
“吹了。這個是新的。”說罷我坐到姥姥的病床邊上。她打著吊水,睜開眼睛看到我,卻說不出話來。
“姥姥,我是小京。我來看您了。”說著,翟知今已經站到我身邊,我便指著他,鄭重地介紹“這是我男朋友,翟知今,北京人。”
姥姥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我握著她的手,感覺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晚上我們在姨媽家小區附近的一間館子裡吃飯。翟知今拿出估計是從家裡帶出來的酒和茶葉等禮品奉獻給長輩們,大家愉快地笑納了。
我聽見遠處隱隱有敲鑼打鼓的聲音,問表弟是怎麼回事兒。我姨夫解釋道“那是業主在抗議,本來說是搞小區會所的地方,現在開發商要改成酒樓。業主們不樂意呀,就趁著周末晚上出來‘散步’了唄。”
我姨媽補充道“我們這小區開發商真不地道,以前剛住進來,保安都是年輕小夥子,現在不知怎麼的都換成大爺級的了。淨糊弄我們呢。”
我心說那是物業的問題不關開發商的事,我姥爺忽然問“小翟你是做什麼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