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用問,出去先。”薑晚傾沒有多加解釋,卻讓他們先出去。
蒙霧幾人都明白她的性子,她所做所說,一定都是有她的道理的,但跟一個會武功的男人獨處,他們多少擔心。
百裡提議“不然屬下還是留下來吧。”
“出去。”
薑晚傾聲音很冷,一字一頓,帶著極強的威懾力,不許旁人質疑。
如此,盛準幾人也不好說什麼,百裡雖然是擔心,但命令就是命令,無法違抗。
偌大的廳堂,就剩他們兩個人了。
薑晚傾臉上仍舊是沒什麼表情,她端起茶杯,嗅了嗅清新的茶香,抿了口“你就是那天刺殺我跟尉遲桑壹的刺客吧。”
她說,抬眸看著他,笑得諷刺,“你千方百計的想要見我,又是死追著我的馬車,又是傷自己女兒的,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該不會是來想我尋求庇護的吧。”
男人整個人就震驚了,他愣愣的看著薑晚傾,那種發自內心的驚訝,是難以言喻的。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管是暗衛還是殺手,人殺多了,給人的感覺總是很不一樣的。”薑晚傾說,忽然又抿了口茶,微微一笑,“巧了,我對這種氣場,很熟悉。”
被人殺得多了,也就熟悉了。
殺手暗衛跟尋常人最不同的就是他們身上的那股狠厲,以及從眼睛透出的陰鷙。
這種氣質,跟上陣殺敵的將軍將士不同,他們是有信仰,說為了保家衛國,是正義的,因此是不會有那種陰暗的殺戮氣息,但暗衛跟殺手,就僅僅是為了殺人而存在的,他們沒有信仰,沒有要捍衛的東西,所以,他們有的,就僅僅是戾氣。
薑晚傾在人物的觀察上麵,向來是最仔細的。
男人都找上門來了,自然是不想隱瞞什麼,他忽然一下子就跪在了薑晚傾麵前,雙膝重擊地麵,之後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阿薑小姐,您聰明伶俐,神通廣大,一眼就知曉我就是當日刺殺你的刺客,我想求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女兒。”
在說到後麵時,這個鐵骨錚錚的男人說話已經是帶著哭腔的了。
從開始認出男人的身份薑晚傾就知曉他是來尋求庇護的。
說實話,薑晚傾還是很佩服他的勇敢。
這換作彆人,誰敢啊,救不救還不好說,搞不好連自己的性命都沒了,但如此的孤注一擲,向曾經自己的刺殺者求救,想必也是走投無路了。
“給我一個理由。”薑晚傾看著他,“不殺你,跟幫你的理由。”
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大善人,更不是什麼感性的人,見他,也隻是因為瞧見那稚嫩的小手指,觸發了內心的母愛,想到了她自己的孩子。
每一個做母親的人,或許都無法對一個孩子殘忍。
“阿薑姑娘,您可能不知道,那日刺殺您跟九皇子的全部暗衛、我的兄弟都死了,包括他們的妻子、孩子,父母。”
男人哽咽著,眼紅了,“而我的妻子、父母、兒子也都沒了,我就隻剩下這一個女兒了。”
說都後麵,男人流淚了,似乎是終於無法忍耐,他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不斷地用手臂擦。
這場刺殺,殺的是薑晚傾,但最後卻差點殺了尉遲桑壹。
尉遲桑壹是羌國儲君,可卻差點死在了南燕,此事一旦事發,那背後的人,就算被滅九族也不會讓人覺得是重罰。
殺人滅口、以絕後患,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薑晚傾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也知道了她能為女兒豁出性命的決心,但她還是沒什麼表情。
“我說過,我不是大善人,你的需求我明白了,但我的需求,你又是否明白。”
“您想要的,也就是我想要的。”男人雙目猩紅,恨到極點,看著自己手,哭著笑“我們做的事都是最肮臟血腥又見不得光的,年輕時可能覺得無所謂,可有了小孩後,你不知道我們又多害怕被孩子知道父親是一個壞人,怕小孩以自己為恥……”
男人泣不成聲,布滿血絲的眼睛就好像含了血一般猙獰,“可是結果呢,我們出生入死,戰戰兢兢,擔驚受怕……到頭來卻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而那些人卻權利富貴兩手抓,憑什麼……”
說到後麵,男人狠狠的咬住了牙,腦門青筋暴跳,似乎隻要一鬆口,他就會控製不住自己怨恨而暴躁的心。
他是真的恨,心在滴血。
如今隻要一閉上眼,他眼前就都是兄弟慘死,父母妻兒慘死的模樣……
若不是走投無路,他又怎會來找薑晚傾,那個他曾經要殺死的人。
薑晚傾這邊很冷淡,看不出什麼表情,而男人是真的害怕他會把自己趕出去,拒絕對他幫助,跪著爬到了將為年輕的麵前,雙手合十,卑微的哀求說“阿薑姑娘,我是相府的暗衛,是相符一支分隊的首領,我是有用的,一定能替你作證,扳倒相府……”
薑晚傾眉目一沉“你是相府的人?不是徐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