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大漢生死存亡的大事,其他人不敢談不願意談,更不願意卷進來。唯獨孔融什麼都不懼,敢於談這件事。
良久後,孔融忽然道“陛下,臣有一個策略。”
劉協身體前傾,眼中多了一抹希望,問道“什麼策略?”
孔融正色道“陛下雖然是大漢天子,實際上形如傀儡,已經沒有什麼權力,頂多是名義上的皇帝。”
“曹賊名為漢相,實則漢賊,已經形如皇帝。一旦曹賊擊敗袁紹,恐怕要逼迫陛下禪位了。”
“毫不客氣的說,曹賊勢大的趨勢無法阻止。既如此,陛下乾脆讓一步,徹底放權給曹賊,放權給曹昂。”
劉協問道“孔卿的意思,朕不懂?”
孔融解釋道“其實簡單,陛下召見曹昂,說願意封曹操為王,並且和曹操立下盟約,自曹操開始,曹家的繼承人世代為王,曹家世襲罔替。朝廷的大政交給曹家,曹家做實權皇帝,陛下做名義上的皇帝。”
“荒唐!”
劉協忍不住怒了。
孔融不顧劉協的惱怒,繼續道“這不是荒唐,是拖延時間。曹賊太強,陛下沒有人用,也沒有兵馬,是無法去阻攔的。”
“既如此,利用盟約來約束曹賊,讓曹賊及曹家的人不能更進一步。”
“有大漢朝四百年養士的底蘊,有曹賊不敢隨意篡位的束縛,再加上曹昂年輕,萬一就忽悠了呢?”
“曹賊老了,活不了多少年。曹昂的年紀也比陛下更大,等陛下熬死了曹賊和曹昂,曹家的人不行了,陛下自然可以收回權力。”
“盟約的訂立,看似有約束力,隻是嘴上訂立。在絕對的實力麵前,盟約也是一張廢紙。陛下要等,等到曹昂死去的那一天。”
劉協眼前一亮。
妙啊!
這是可行的策略。
唾手可得的封王和曹家世襲罔替,對立的一麵是篡位帶來的風險和無數人唾罵,但凡曹昂聰明點,都知道選什麼?
劉協看孔融的眼神,又充滿了讚許,讚許道“孔卿不愧是孔聖的後人,你是朕的留侯啊!”
孔融有些洋洋得意,笑道“陛下過獎了。”
劉協一貫雷厲風行,立刻吩咐人去驃騎將軍府傳旨,通知曹昂入宮一趟。
孔融主動告辭離開了。
劉協坐在大殿中,眼中神采熠熠生輝。
剛開始的等待,劉協背著手來回踱步,一副躊躇滿誌的樣子;等了一會兒,劉協見曹昂遲遲沒來,反而有些忐忑,擔心曹昂不來了,他無法蠱惑曹昂。
到最後,劉協又坐下來枯等著,煎熬的等待著。
“驃騎將軍到!”
忽然,小太監喊話的聲音傳來。
劉協瞬間打起精神,目光朝大殿門口看去,看到大步走來的曹昂,呼吸都微微急促了起來。
曹昂在家中休息的時候,聽到劉協的旨意,心中也好奇劉協有什麼事兒。他在大殿中站定,行禮道“臣曹昂,拜見陛下。”
劉協擺手道“曹卿請坐。”
曹昂坐下,沒有主動開口。
劉協主動傳旨,他倒要看看劉協有什麼花樣。
劉協扭動了兩下屁股,換上了一副熱切姿態,問道“曹卿,想封王嗎?”
曹昂眼中浮現出驚詫神色。
封王?
劉協腦子被門夾了嗎?
曹操成為丞相,遭到巨大的阻力,何況是封王呢?
曹昂始終相信一個原則,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如果劉協掌握大權,絕對會對曹家重拳出擊。徹底滅掉曹家的。
雙方沒有緩和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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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協現在顯露的姿態,太明顯了。
曹昂淡淡道“陛下為什麼突然提及封王呢?父親是陛下的臣子,沒有其他的心思。”
劉協正色道“丞相一腔赤誠,朕自然知道。恰是丞相功勳卓著,朕才希望曹家封王,丞相封王。”
“朕願意和丞相定下盟約。”
“朕作為大漢朝的天子,當名義上的天子。丞相封王後,負責軍政大事,朝廷的一切都交給丞相負責。”
“曹家封王後世襲罔替,世代負責軍政,我劉姓子孫絕不插手軍政,隻做名義上的天子,如此豈不是一樁美談嗎?”
曹昂冷笑起來。
劉協提及的想法,就是倭奴的幕府製度。
倭奴之所以有幕府製度,是幕府將軍不想取而代之,不想真正掌權嗎?
自然不是的。
人到了最上層的時候,尤其隻差一步的機會問鼎絕巔,絕不會止步的,一定會努力往上爬的。
如果停了下來,不是不想走到最高,是走不到。
倭奴有倭奴的特性,幕府將軍無法掃蕩地方,才衍生出畸形的天皇和幕府將軍共存模式。
曹家有能力也有實力去掃蕩地方,怎麼可能讓舊時代的殘餘留下,繼續施加影響呢?
傻子才同意!
劉協太天真了!
曹昂從容說道“曹家的一切,不需要陛下的施舍,會自己去爭搶。父親的封王,不是陛下敕封才成王,是父親實力到了,自然而然封王。”
刷!
劉協臉色大變。
他預想了很多很多,想著曹昂會猶豫會拒絕,他施展三寸不爛之舌,達到說服曹昂的目的。
如今,卻被曹昂一番話整得自閉了。
劉協深吸口氣,再次道“曹卿啊,進一步和退一步差彆很大。”
“曹家篡位,必然千夫所指,萬人唾罵。曹家世食漢祿,如今卻篡漢承受罵名,朕認為不值得。”
“你曹家執政,既得了名聲,又得了實權,何樂而不為呢?”
劉協一顆心怦怦直跳。
他覺得自己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還從利益出發,一定有機會勸服曹昂。
“不需要!”
曹昂斬釘截鐵拒絕,自信道“曹家要得到的,會按照既定的方向一步步去奪取。”
“我提醒陛下一句,大漢早就名存實亡,早就分裂了。如今的一切,不是陛下奪取的,更不是陛下祖宗餘留的,是我曹家一刀一槍打下來的。”
“沒有曹家,陛下或許已經是枯骨了。”
“沒有曹家,誰還會管大漢朝呢?恐怕連僅存的一點名義都沒有。”
“沒有曹家,陛下怎麼能安坐呢?”
一句句話如同鋒利的匕首,刺入劉協的內心,讓劉協滿臉漲紅。
在劉協要欲言又止的時候,曹昂擲地有聲道“陛下,不要去做無謂的掙紮。做好禪位的準備,未來做一個安樂公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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