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看這件青銅鉞,”陳陽隔著玻璃櫃用手指著青銅鉞上的紋飾,語調不急不緩,“多為饕餮紋或幾何紋,雖精美但鏤空工藝較少。”
陳陽的手指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仿佛在臨摹那些古老的紋路。
“饕餮紋,是我們華夏商代主流風格,”陳陽頓了頓,目光從青銅鉞移向漢斯,“藏品紋飾較程式化,因此推斷,可能為商晚期批量鑄造,工藝標準化程度高,但創新性較弱。”
陳陽一邊說著,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種胸有成竹的從容,這可是你先開口說工藝的!
“相比我們國家發現的人麵鏤空鉞、亞醜鉞,”陳陽的聲音漸漸變得更加自信,“具有獨特的人麵紋、鏤空工藝,這樣的紋飾,不但凸顯工藝上繁複性,也突出了宗教色彩,青銅鉞的立體感和視覺衝擊力更強。”
“而且,”陳陽繼續說道,語氣中透著一種深不可測的自信,“從冶金工藝角度來看,我國出土的這兩件青銅鉞采用了更為先進的失蠟鑄造法,使得紋飾更加立體生動,而這件…”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重新回到玻璃櫃中的青銅鉞上,“很明顯是采用了相對簡單的泥範鑄造,工藝水平確實存在差距。”
陳陽接著說:“從合金配比來看,華夏本土出土的青銅鉞含錫量更高,約為15到18,這樣的配比使得青銅更加堅硬耐用,而這件的含錫量明顯偏低,大約隻有10左右。”
“還有一個更有意思的細節,”陳陽眯起眼睛,仿佛看穿了什麼秘密,“真正的商代青銅鉞在鉞身背麵通常會有細微的鑄造痕跡,這些痕跡是當時工匠為了確保鑄造質量而特意留下的標記。”
他指向玻璃櫃中的青銅鉞背麵,“而這件的背麵過於光滑,缺少這些曆史痕跡。”
“從考古學角度來說,”陳陽的語氣變得更加學術化,“一件文物出土,會伴隨其他文物,形成完整的文物組合。”
“這樣的組合能夠相互印證,確認文物的真實性和曆史背景。”
“而且,”陳陽繼續說道,“我們知道商代青銅鉞的鑄造有著嚴格的等級製度,不同級彆的貴族使用的青銅鉞在尺寸、紋飾複雜程度上都有明確規定。這件青銅鉞的規格…”他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陳陽接著解釋:“從紋飾的神話內涵來看,商代饕餮紋不僅僅是裝飾,更承載著深刻的宗教意義。真正的商代饕餮紋有著固定的構圖規律和象征含義,而這件的紋飾雖然精美,但在象征意義上顯得有些浮淺。”
“還有一個關鍵問題,”陳陽的語氣變得更加嚴肅,“商代青銅器的銘文不僅僅是文字,更是整個青銅器等級和身份的重要標識。沒有銘文的青銅鉞,在商代的地位和價值都會大打折扣。”
陳陽一邊嘴角輕輕翹起,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銘文!比如說亞醜鉞上,有明確的亞醜銘文,這不僅是氏族標識,更是曆史的確鑿證據。”
“而沒有銘文的青銅鉞,就像沒有身份證的人一樣,其曆史價值和文化價值都存在很大的疑問。”
“從學術研究價值來說,”陳陽的語氣變得更加嚴謹,“一件沒有確切出土記錄、曆史背景的青銅器,無論工藝多麼精美,其學術價值都會大打折扣。”
“因為我們無法確定其真正的曆史地位和文化意義。”
漢斯聽完陳陽這一番詳細的分析,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他緊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問題。過了良久,他才慢慢開口:“陳,你的分析確實很專業,但是…”
“但是什麼?”陳陽反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種勝券在握的從容,“漢斯先生,您也是這方麵的專家,難道我說錯了嗎?”
漢斯依舊搖搖頭,但這次的搖頭顯得有些無力,“不不不......”
“陳,你的觀點我不能......”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似乎找不到合適的反駁理由。
正說著話,安德森走了過來,他敏銳地察覺到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
看到漢斯那有些尷尬的表情和陳陽那自信滿滿的神態,安德森立刻明白了現場的情況。他知道這種學術爭論如果繼續下去,很可能會變得更加尷尬。
“陳,”安德森及時插話,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看看這邊的瓷器。我知道你精通瓷器,過來和我一起研究一下,我也正好學習一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化解衝突的智慧,同時也暗示著對陳陽專業能力的認可。
安德森知道漢斯的想法,他一直對華夏古董專家看不上,當然對華夏的這些文物,漢斯幾乎成癡迷狀態。
漢斯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憤懣,他覺得這些華夏學者們,就像是守著金山銀山卻不知道挖掘的愚者。他認為,這麼好的東西,華夏人為什麼不好好研究,不好好延續下去,這簡直就是對藝術的不尊重,是對自己國家曆史的不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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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漢斯看來,華夏人對自己的文物缺乏應有的敬畏和深度理解,總是浮於表麵,沒有西方學者那種嚴謹的研究態度。他甚至覺得,如果這些珍貴的文物繼續留在華夏,可能永遠都得不到應有的學術價值體現。
這種想法在漢斯心中根深蒂固,幾乎成了他的一種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