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館咖啡廳,如同一個與世隔絕的優雅空間,柔和的燈光傾灑在每一張桌子上,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咖啡香氣。
巨大的落地窗仿佛一幅活動的畫卷,將柏林市中心的繁華儘收眼底:遠處勃蘭登堡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大街上車水馬龍,構成一幅生機勃勃的都市景象。
陳陽精心挑選了一個靠窗的角落,那裡既能保證談話的私密性,又能讓哈特尼克爾在不經意間欣賞到他所鐘愛的城市風光,或許能軟化他那顆緊繃的心。他知道,接下來的對話,需要絕對的冷靜和掌控。
“部長先生,首先請允許我為上次在藝術品研討會上的冒昧之舉,正式表達我的歉意。”陳陽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哈特尼克爾的耳中,“作為一名後輩學者,我不應該,也不可以在那種公開場合,對您的收藏提出任何形式的質疑。”
“那是我的失禮,希望您能諒解。”
哈特尼克爾原本正用銀質小勺,慢條斯理地攪拌著手中的卡布奇諾,聽到陳陽如此直白的道歉,他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
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帶著探究和審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的華夏學者。
哈特尼克爾顯然沒有預料到,陳陽會如此開門見山地道歉,這讓他原本準備好的一套說辭,頓時失去了用武之地。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勺,身體微微前傾,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陳博士,不得不承認,你比我想象中更要聰明得多。”
“不過,我不喜歡繞彎子,直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你認為你能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陳陽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端起麵前的黑咖啡,輕輕啜了一口,任憑那苦澀的液體在舌尖蔓延。
他放下咖啡杯,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與哈特尼克爾對視:“我想要的,部長先生,其實很簡單。我隻是想幫您,解決目前所麵臨的這個小小的問題,讓一切都回到正軌,讓所有人都滿意。”
哈特尼克爾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他輕輕聳了聳肩膀,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哦?解決問題?陳博士,你未免太過自信了吧?”
“我的問題,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解決的。說說看,你打算怎麼解決?你又有什麼能耐,來解決我的問題?”
“那件青銅方罍,無論真假,現在對您來說都是個負擔。”陳陽緩緩放下咖啡杯,身體略微前傾,直視著哈特尼克爾那雙變得警惕的灰藍色眼睛,“您每晚回到家,經過書房時,是否會不自覺地避開那個展示櫃?是否會刻意繞道而行?”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您留著它,每次看到那精美的青銅紋飾,都會想起那次在眾目睽睽下的尷尬;想起那些懷疑的目光,想起媒體的質疑聲。”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根刺,紮在心裡,每次觸碰都會隱隱作痛。”
陳陽觀察著哈特尼克爾微妙的表情變化,繼續施壓:“可您若是賣掉它呢?”
“以您在柏林藝術界的地位,這樣急切地轉手一件剛被質疑的藏品,豈不是在向所有人承認那件方罍確實有問題?”
“到時候,戰車國古典藝術協會的那些老家夥們,還有那些一直在等著看您笑話的同僚們,又會怎麼說閒話呢?”
哈特尼爾克聽到這裡,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輕點著桌麵,但臉上依然保持著鎮定,沒有否認陳陽的分析。
陳陽看出了對方內心的波動,聲音變得更加溫和而充滿蠱惑:“部長先生,如果買家是馮·霍恩海姆夫人呢?你會考慮麼?”
他故意壓低聲音,好像分享一個絕密的計劃,“想象一下,當柏林的藝術圈得知,您將這件青銅方罍轉讓給了羅勒比莊園時,他們會作何感想?”
“部長先生,羅勒比莊園的收藏權威性毋庸置疑。”陳陽的眼中閃爍著某種狡黠的光芒,“馮·霍恩海姆夫人的眼光在整個歐洲都是傳奇。”
“她收藏的每一件藝術品,都被視為珍寶。如果您將這件方罍賣給夫人,外界不僅不會損害您的聲譽,反而會認為您慧眼識珠,為藝術品的流通做出了巨大貢獻。”
說著,陳陽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誘人:“屆時,人們會說,哈特尼克爾部長不愧是真正的收藏家,即使是轉讓藏品,也要選擇最合適的歸宿。”
“這樣的美談,豈不是比那些惡意的猜測要好得多?”
哈特尼克爾聽完這番話,緩緩放下咖啡杯,瓷器與碟子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