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手背青筋暴起,粗糙的手指反複摩挲著腦袋上那道猙獰的舊疤,那道疤痕在昏暗的走廊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他喉結滾動了兩下,嗓門壓低,卻掩不住話裡的苦澀:“豐哥,這陳老板腦子抽了吧?讓咱倆來電子廠,教混混怎麼當混混?”
他猛地頓住,像是難以置信般又重複了一遍:“還教他們怎麼要賬?咱哥倆以前收賬,刀架脖子上都是常事,現在倒好,改行當教書先生了?”
振豐叼著煙,煙霧繚繞間,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顯得格外陰鬱。他斜睨了刀疤一眼,嘴角的冷笑裡滿是自嘲:“誰說不是呢?陳老板這腦子,真他娘的邪門。”
他狠狠吸了口煙,煩躁地將煙蒂掐滅在走廊牆角的消防栓上,金屬外殼被捏得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振豐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教那幫廠裡的混混要賬?廠混子咱們也不是沒接觸過,除了撒潑打滾、偷奸耍滑,還能乾啥?”
振豐猛地轉過身,後背抵著冰涼的牆壁,眼神裡閃過一絲狠厲:“還有,刀疤,你琢磨琢磨,咱們要是真教會了他們,這幫孫子轉頭把咱們的東西全學會了,萬一將來電子廠讓他們給鬨騰黃了,咱倆拿什麼交差?”
“嘶——”刀疤倒吸一口涼氣,他撓疤的手停住了,眼睛瞪得老大,“豐哥,你這麼一說,還真他娘的是這麼回事!”
他猛地一拍大腿,“那咱們可不能全教!得留一手,彆到時候真出事了,咱哥倆連個治他們的招都沒有!”
刀疤苦著臉,臉上的疤痕都跟著一抽一抽的,“混了這麼多年,咱倆居然混成老師了,給那幫混混上課?這他娘的,上哪兒說理去!”
兩人沉默了幾秒,走廊裡隻有從休息室傳出來的嘈雜噪音,像一群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嘶吼、咆哮。
“抱怨有個屁用!”振豐猛地站直身子,眼神裡閃過一絲狠勁兒,“陳老板讓咱乾啥咱就乾啥,走看看去!”
“那……那總不能真去上課吧?”刀疤的聲音裡滿是猶豫,“我連教啥都不知道?”
“上屁課!”振豐一口濃痰吐在地上,“裡麵都是廠混子,得先鎮住那幫孫子再說!”
“這幫龜孫子,估計比咱們當年還愣,不先把他們毛捋順了,啥也乾不成!”
他抬腳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帶著股子狠勁兒。剛靠近休息室門口,裡麵震耳欲聾的噪音就一股腦地灌進了兩人的耳朵。汙言穢語、叫罵聲、劣質香煙的嗆人味道,還有汗臭,混雜在一起,從門縫裡絲絲縷縷地往外鑽,彌漫在整個走廊裡。
“操他媽的,說好了給咱們安排工作,就讓咱們在這等著?”
“我剛才看見有個姑娘,那身段是真好,看的我都想......”
“x你媽的!會不會打牌?臭手!”
“趕緊的!給錢給錢!彆他媽賴賬!”
“老子就賴了怎麼著?你動我一下試試?”
“操!誰怕誰啊!”
汙言穢語像決堤的洪水般灌出休息室,各種粗鄙之語碰撞、交織,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聲浪。金屬椅子腿與粗糙的水泥地麵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像是有人用指甲劃過黑板,讓人牙根發酸。
休息室門口,幾個穿著深藍色保安製服的男人站得遠遠的,手裡捏著個破舊的安全帽,裝模作樣地對著走廊牆上的滅火器指指點點,時不時用安全帽輕輕敲擊幾下瓶身,發出幾聲沉悶的聲響。
他們眼神閃爍,時不時瞟向休息室緊閉的大門,卻又迅速移開,仿佛那裡是什麼洪水猛獸之地。
保衛科的人心裡門兒清,裡麵那幾位,都是老電子廠掛名的主,好吃懶做、惹是生非的主兒,如今更是堵過廠長辦公室門的功臣。這種人物,誰敢輕易招惹?真要是惹毛了他們,保不齊出什麼事,弄不好第二天自己就得卷鋪蓋走人,甚至還得提防他們報複。
看到振豐和刀疤帶著三名小弟,邁著沉穩的步伐,出現在了走廊儘頭的時候,門口這幾名保衛深深呼了一口氣,能治裡麵那些人的人物來了!
門口的幾名保衛早就得了消息,看到振豐和刀疤一行人過來,立刻堆起笑臉,點頭哈腰地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