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即大叫“皇後,朕受傷了,快來幫忙包紮。”正拿著剪刀修剪菊花枝葉的夏令姝一個不小心,哢嚓一下,花殘了|||
皇帝大驚小怪,皇後也隻好耐著性子陪他折騰。吃了早膳,先帝最小的公主顧元晴來了,同行的還有趙王的女兒安郡主。湊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夏令姝看著皇帝坐在釘子上的不得安穩,想了想,道“喬婕妤身子日重,皇上也甚少去看視,不如今日我們去菖靈殿坐坐。”
八月之時,喬婕妤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如今十二月,算起來也有七個月了。身子日重,已經不大出門,每月裡輪到她侍寢的日子,皇帝也都隻是與她說一些閒話,算起來也就每月一次而已,並不大看重。
古話都說伴君如伴虎,顧雙弦有著帝王的冷漠,也有風流皇子的多情。情多了,溢滿了,他反而開始想要人的真心,對皇後越發執著了起來。
故而,當喬婕妤那肚子看著大起來的時候,顧雙弦拿著那《承恩冊》都要翻爛了,隻說“日子不對。朕二月之後根本就沒有招人侍寢了,那腹中的孩兒不是朕的骨肉。”
顧雙弦對正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夏令姝知道皇嗣之事容不得作假,兩人一合計決定還是等著孩子生下來,滴血認親是最好的法子。畢竟,一切都隻是懷疑,興許皇帝真的是某一日喝醉了酒,又吃了某種猛藥而稀裡糊塗的吃了美人呢?這事,不好說,也說不定。
夏令姝今日這一提,顧雙弦也不好反駁,隨即道“這宮裡不夠安全。”他是認定了自己沒有被人趁虛而入,“而且,為何就喬婕妤一人懷了身孕,其他的妃子都沒有動靜?”
夏令姝瞥他一眼,道“皇上是說,侍衛之中有喬婕妤的故人?”
顧雙弦哼道“也許是江洋大盜。”
夏令姝提議“不如我們先去試探一下同殿的安美人和鄺美人。喬婕妤與誰交好,她們兩人應該比尋常人更加清楚。”顧雙弦巴不得。這種事情,早一點查出來,他就早一點料理了,省得看到孩子之後又下不了手。
關乎皇帝麵子的事情,自然要隱秘。兩人當作慰問寵妃似的,去了菖靈殿。
菖靈殿有一個主殿,兩個偏殿。主殿中住著的是喬婕妤,偏殿是與她一起選秀入宮的安美人和鄺美人。
主院中原本種植了不少的牡丹,秋風瑟瑟,牡丹都敗了。夏令姝讓人修整了一番,添了不少名貴花草進來,牡丹敗了秋菊又開了,姹紫嫣紅繁花似錦,羨煞眾人。
喬婕妤撐著腰肢半靠在榻上,皇後囑咐一句她就應一句,看起來頗為辛苦。麵對皇帝的時候始終笑意盈盈,一雙眼眸如朝陽下的湖麵,波光瀲灩,讓人不由得注目。
安美人在下首,輕笑道“還好臣妾發現得早,否則喬姐姐肚子大了一圈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夏令姝正在看嬤嬤們呈上來的小衣裳,聞言笑道“你們進宮之時都還是秀女,哪裡能夠知曉這些事情。”
安美人挪到皇後腿邊,先給皇帝遞了茶,再捧了一杯給皇後,笑道“可不是。若不是那一日喬姐姐不小心摔了一下,臣妾也不會嚇得亂跑去喊了太醫來。幸虧沒傷著,不但沒傷著還查出了喜脈,算是天大的喜事了。喬姐姐還不來謝謝我。”
喬婕妤撫著腹部,偷偷地窺了窺皇帝,含羞滿麵的道“這也是皇上與皇後的喜事,你儘拿我尋開心作甚。”
顧雙弦哈哈大笑,彆有深意地問她“好好的,怎麼會摔了?如今你懷著朕的骨肉,可出不得任何差錯。一旦讓朕發現有人借機謀殺朕的皇兒,”他停了一下,將茶蓋‘叮’的合上杯沿,如憑空敲出的響錘落在了人的心坎裡“朕定然將她碎屍萬段!”
用最直爽的笑,說出最殘忍的話,不正是帝王最真實的性情。
夏令姝瞅他一眼,道“這後宮裡能出什麼命案?喬婕妤身邊這麼多嬤嬤、宮女和太監,都守不住他們母子的話,留著也沒用了。”這話一說出來,宮裡大大小小的宮人們都跪了一地。夏令姝留意看過去,隻見喬婕妤低垂著頭,丹蔻指甲卡在衣裳裡,如繁花之中的一朵罌粟花,神秘而美豔。
出了宮,安美人喜氣洋洋地對皇帝道“臣妾佛經已經抄寫完了,皇上要不要看看?”顧雙弦淡淡的說“去拿來吧。”
夏令姝瞧著一直不言不語的鄺美人,笑道“喬婕妤出不得宮門,難免寂寞。你們兩人多陪陪她。”
鄺美人仰著頭,不屑地道“每日到了酉時,這菖靈殿的主殿就關門閉戶,生怕有人攪了她的安寧。喬婕妤是貴人,臣妾也不敢高攀,這陪坐的事情還是交與安美人的好。”
夏令姝笑了笑“你性子還是這般耿直。”
鄺美人作揖道“這宮裡人都精怪,臣妾看不得,也做不出兩麵三刀之事,隻能直來直往了。”
顧雙弦不由得笑道“朕都說鄺美人有皇後過去的影子,現在倒是越看越像了。”又湊到夏令姝耳邊,“像你兒時,第一次與朕說話的模樣。”
夏令姝怔了怔,安美人已經捧了佛經過來,顧雙弦當即給兩人賞賜了些東西,帶著皇後慢悠悠的走了。
待得遠了,皇帝冷不丁蹦出一句“安美人倒是一個妙人。”
夏令姝笑道“可不是。正巧在喬婕妤摔跤之時出現,還喚了太醫。臣妾記得,那日正是卯時初刻來的消息,日頭還沒爬上屋頂。巧合,太巧合了。”
皇帝點頭“朕初見你之時,也有太多的巧合,讓朕至今難忘。”忍不住靠近她的鬢邊嗅了嗅,笑道“那時候你身上有股冷梅的香氣,一路陪著朕逃命的時候,朕就想,這香味會不會引來刺客……”
他居然記得!
“哪裡忘得了。朕那時候就在想,死了都有美人做伴,好歹也算是風流年少了,不虧不虧。”倏地一笑,抬起她的下頜就吻了上去。
夏令姝一僵,站在還未含苞待放的梅林之中,聽到對方小心翼翼地道“再信我一次,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傷著你了。”說得肯定,吻卻是珍惜而溫柔的,像是捧著最寶貴的琉璃,輕了怕傳達不到自己的真情,重了又怕對方懷疑他的性情。
唉,難,做個多情卻要專情的皇帝,真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