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李婉躺在床上,臉上堆滿皺紋,就連喘息都有氣無力。
今年她六十整,凡人有如此壽元,已經算是高壽了。
而此刻的她,也即將油儘燈枯。
鬼卿跪在床前,眼含淚水看著李婉。
李婉費力地抬起手,一如往常那般溫柔地撫摸著鬼卿的頭頂。
“莫哭,莫哭……這輩子能遇到你,已經圓滿了。”
鬼卿拉起李婉如同枯樹般的手,用臉輕輕蹭著,眼中滿是留戀。
“最後的時刻,讓我叫您一聲娘,可以嗎?”
“好啊。”李婉笑得皺紋堆到一起,眼神溫柔似水,“那我該如何叫你呢?是鬼卿,還是陳澤?”
“陳澤。”鬼卿認真說道,“姓非我所願,但這個澤字是娘給我起的。”
他說到此處,淚如泉湧。
李婉用手摩挲著鬼卿的臉,聲音雖然十分沙啞,卻溫柔無比。
“澤兒乖,娘要走了……”
鬼卿泣不成聲,從懷裡取出那枚駁鏽銅錢。
“娘,再幫我選一次。”
李婉笑著搖頭,將鬼卿的手緊緊攥住推了回去。
“澤兒,答案就在你自己手中。”
李婉說罷,含笑閉眼。
鬼卿趴在李婉身上,也緩緩閉上眼睛。
入夢,再次開始。
這也是他作為凡人的最後一夢。
他沿著既定軌跡,毒倒了葉淵。隻是這一次,他沒有殺死葉淵。
隨後,他失魂落魄地從閣樓中走出,低頭不語。
“怎麼這麼難過,這是應該高興的事才對啊?”紀星問道。
鬼卿忽然仰天狂笑起來,狀若癲狂。
“原來是這樣,我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卻始終沒有任何變化,原來是不夠重合嗎?”
他猛的伸出手刺入紀星心口,並以完整的煉氣一重修為,輕易將燕歌三人殺死。
幾人倒在血泊中,臨死前的目光飽含疑惑,似乎想不明白鬼卿為何會突然對他們出手。
鬼卿苦笑一聲,抬頭看著那被九道血痕貫穿的天空。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沒有兩全,隻能取舍嗎?這就是我的取舍,你滿意了嗎?”
他看了幾人的屍首一眼,臉上表情像哭又像笑,打開院門獨自走向青玉台,背影看起來十分落寞。
注定落寞,因為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改變。
與此同時,天空的九道血痕開始震顫起來。
極度重合!
葉淵殺的,或是他殺的,都不重要了。
注定要死的人,便隻能死在該死的時間。
紀星四人死了,葉淵卻沒死,所有的一切都按著原本的軌跡推動。
突破築基後,他回到了宋國,來到娘親的墳前,跪下重重叩首。
“娘,恕兒子不孝!”
他扒開泥土,看著坑裡的棺材,從未覺得如此煎熬。
他怕打開以後看到一具分不清麵容的白骨,八年的時間,足夠屍體腐化成白骨。
可他更怕棺材裡根本沒有白骨,正如那個少女說的那般,一切都隻是他的臆想。
他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咬著牙打開棺材。
如他所預料的那樣,棺材裡的屍體並沒有腐爛。
也如他預料的那樣,棺材裡躺著的人……
是李婉!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