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32年,7月4日。
清晨時分。
啟明星懸在東方天際,微弱的晨光撕開了籠罩在大地上的夜幕。
昨夜響了一夜槍炮之聲的接觸線,也終於在天光將亮未亮的時刻沉寂下來
為了防止天亮之後遭遇敵人精準炮擊,八路軍和鬼子各自派出的滲透部隊,紛紛趁著夜霧掩護向後退卻,回歸了自家陣地。
唯有帶著硝煙味道的晨風,提醒著陣地上每一個人,這寂靜不是結束,而是更激烈交戰前的間隙。
獨立支隊戰士們抓緊這片刻的喘息,開始有條不紊的用餐、休整和補充彈物資。
一鍋鍋熱乎乎的包子、米粥送進了戰壕,進入了戰士們的肚皮裡;一箱箱的彈藥送往前沿,被戰士們壓進了彈匣裡;一枚枚炮彈被裝好引信,放置在備彈倉裡。
沒人說話,隻有金屬碰撞的輕響、粗重的喘息,和遠處偶爾傳來的零星槍響,在晨風中低低回蕩。
時間一點點過去,戰爭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直到清晨九點左右,天際才傳來了一陣異樣的嗡鳴。
起初像是遠方群蜂振翅,隨即迅速膨脹為覆蓋整個蒼穹的沉重轟鳴。
很多好奇的八路軍戰士紛紛抬頭望去。
隻見數目龐大的B25米切爾轟炸機和些許護航戰鬥機出現在西側天際,遮天蔽日般向著戰場飛來。
轟炸機群飛的並不高,僅僅大概在兩千米左右,護航戰機則是飛的高些,如獵鷹般劃出流暢的弧線。
這個高度下,戰士們甚至可以清晰看見機翼下方懸掛的沉重彈艙隨著氣流微微顫動,看見銀灰色的機身將晨光反射成無數閃爍的光斑。
“來了,來了,我們的飛機,好多的大飛機!”新兵們忍不住喊出聲,甚至有人揮手示意。
老兵們則是一邊眯著眼睛觀看著壯觀景象,一邊又若無其事的顯擺著自己經曆的大場麵。
“這才哪到哪啊,之前我們見識過數百架轟炸機和數百架戰鬥機一起出擊,把天空遮蔽的嚴嚴實實的樣子,那才是大場麵。”
說話間,機群已經飛臨到了接觸線上空。
像是收到命令般,整個機群開始變換隊形,從巡航編隊轉為轟炸隊形,並迅速在鬼子陣地上空掠過。
而後,第一批凝固汽油彈脫離了彈艙。
數百個黑點從機腹墜落,在重力作用下加速下落,彈體表麵與空氣摩擦,發出獨特的嘶鳴聲,與常規炸彈的呼嘯截然不同。
獨立支隊的戰士們死死盯著那些從天而降的炸彈,看著炸彈呼嘯著落向地麵,並在地麵幾十米處猛然炸開。
然後,整片大地突然一亮,鬼子前沿陣地上開始綻放明亮的火光。
第一個火球在日軍前沿陣地炸開,橘紅色的火焰瞬間膨脹到二十米開外,熱浪隔著幾百米都能感覺到。
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數百個黑點接連墜落,爆炸聲連成一片,火球在陣地上綻放成連綿的火海。黑色的濃煙從火海中升起,扭曲著向上盤旋,形成一朵朵小型蘑菇雲,把原本清亮的晨空染得烏煙瘴氣。
整片火海如同地毯般,精準覆蓋在鬼子部署武器最多的陣地工事上。
頃刻間,空氣中開始彌漫一股甜膩、辛辣而又焦臭的氣味,這是汽油凝膠、化學添加劑混合火焰燎烤人體的味道。
一陣陣慘烈哀嚎聲從鬼子陣地傳來。
昨夜的大規模炮擊,已經嚴重損毀了鬼子經營許久的工事,很多具備防火功能的工事都在昨夜被炸塌。
而持續一夜的滲透進攻,又逼迫鬼子不得不將兵力部署在前沿陣地上,以免被八路軍所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