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嘴巴微張,雙眼茫然,半天才下意識吐出一句話:“刺史……不是負責為民做主斷案的嗎?”
“為民做主?”王弋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一眼劉辯,問道,“當初王允和楊彪不是都在你手下任三公嗎?他們都教了你什麼?你平時都處理什麼政務?”
“當初我在長安,大事小情都要過目……”劉辯猶自不服。
“算了算了。就長安那麼一點地方,能有什麼大事?全是小情。他們不會隻教了說幾句為國為民的空話吧?”王弋將譏諷直接拉滿,譏笑道,“那些東西要是讓我來寫,一天我能寫十幾斤。用紙寫!
我要是每天都要過問大事小情,那督察院做什麼?監察院做什麼?大理寺做什麼?我要那些督察、禦史、寺卿、推官做什麼?看著我活活累死?
你隻需要記住一句話,當我派督察院來考核政績而你又沒有完成的時候,就是我收拾你的時候。
我給了手下官員足夠的權力、足夠展示才能的機會、足夠的俸祿,一般我不會剝奪官員的職位,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我都是砍了了事。”
“官員們兢兢業業,就算沒有功勞也不能……”
“那是他們無能!我手下不是沒有給無能者準備的官位,你有沒有想過因為他們的無能會害死多少人?就因為做官操勞辛苦就可以不死?他一命還不能抵被他害死的幾十、幾百條人命?他不虧。”王弋的聲調雖高,語氣中卻沒有憤怒,隻是意味深長地說,“學以致用啊。學了這麼多年,該將你學的用一用了。”
“也是……啊!”劉辯從沉思中忽然驚醒,像是想到什麼極度恐怖的事情一般連連後退,指著王弋張大嘴巴卻一個字也收不出來,隻是驚恐地發出一些聲音。
“噓……”
王弋見狀卻笑了,笑得極為開心,走到劉辯身邊低聲詢問:“你覺得怎麼樣?掌控權力啊,多麼美妙的感覺,要不要試一試?”
“你是真的瘋了!”劉辯轉過身趴在城頭大口喘起粗氣平定著心中的慌亂,良久後才一臉哀傷地說,“實在是太誘人了,但你不會成功的,他們都會反對你。”
“你看,你也說了是他們而不是你。”王弋又湊了過去,笑著問,“你知道兩百年前王莽為什麼失敗嗎?”
“因為他想要篡權……”
“不,實際上他已經將權力拿到手了。
隻是他想要所有,卻不想分給彆人,我就不一樣。
權力的作用比王莽想的要小,卻比絕大多數人想的要大很多。
我收了他們的地,給了他們超過土地百倍的回報,人人有份,不過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所有人想要才能全都得到,有一個不要,那就全都沒有。
現在你還覺得他們會反對嗎?”
“現在他們反不反對我不知道,但你和那賈文和交過手我是相信了。”
“哈哈哈哈……你看,我的路不比你的好走多少,不過卻要有趣得多。”
“是啊……可你這麼做隻能解一時之需,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形成更大、更強、更難以控製的勢力。”劉辯再一次對上了王弋的雙眼,隻是這一次他眼中滿是擔憂。
“你不會覺得我想要建立一個永世王朝吧?王朝終將衰落,永世……哼,連願景都算不上,就是一個笑話。”
“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所以我將我的墳墓建在了一座高山上,除了一座存放屍骸的宮殿以外什麼也沒有。”
“那你還要這麼做?”看傻子的眼神跑到了劉辯的雙眼之中,他滿心疑惑地問,“你根本沒想解決問題?”
“我解決不了問題,一個持續了幾千年的問題是我幾十年能解決的嗎?要是能解決早就有人解決了,真當你劉氏男兒都和你父親一樣嗎?”王弋咧開嘴巴,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話卻越來越冷,“我隻是挖了一個小小的坑,然後看著他們越挖越深,直到將自己給埋了。”
“你給自己選定的陵寢在什麼地方?”
“怎麼?你想以後帶人給掘了?”
“不!”劉辯伸手使勁揉著額頭,苦笑道,“我準備在你旁邊的山頭給自己修一個,到時候也能高高在上地觀看那荒誕而又可笑的一幕。”
“哈哈哈哈……”王弋聽完極為開心,竟一把摟住劉辯肩頭大笑道,“當初我說要讓你任禮部尚書還有人覺得你不會答應,有人甚至覺得我的決定很荒謬。”
“如果……我是說如果……”劉辯伸手推開王弋,沉默良久後才問道,“如果今日站在你麵前的人不是我而是劉協,你會怎麼做?”
“首先,劉協就不可能有機會站在我麵前。其次,他真的會被我埋在某個山頭上。”王弋回答的極為乾脆,臉上笑容不減。
“罷了罷了。打來打去都是姻親,我有何苦操心這些?”劉辯擺了擺手,無力地靠在牆頭,忽然話鋒一轉問道,“你真的不會帶兵打仗嗎?”
“你還是不服氣啊!我會不會帶兵其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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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麼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我知道什麼時候該打,什麼時候不該打,應該打哪裡。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無論我想打哪裡,文若總能保證士卒按時吃飯。這才是重要的。
戰場局勢如風雷閃電,瞬息即逝。子揚總是讚成進攻的,卻能在我最冒險的時候提醒我。這才是重要的。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元皓從不會包庇我的錯誤。這才是重要的。
知天時、識地利、通人文、曉兵陣,每戰必當先、九死猶不退。文臣武將們專心用事才是重要的。
打仗從不是一個人的事,我的第一戰是跟隨縣尉清剿山匪,我最好的夥伴……就是給你送糧的那個張合,當時說我不講武德,隻想著偷襲取勝。
你覺得我會打仗嗎?”
“殿下用兵如神,臣服了。”劉辯躬身行了一禮,抬頭問道,“不知殿下想要我擔任何地刺史?”
“河南尹吧。”
“什麼!”
“河南尹啊。怎麼?你不敢?”王弋轉過身,伸手指向城內,聲音平靜而又威嚴,“我準備將南宮拆了,將所有違製的東西都拆掉,能改了重新用的就用,用不了的就賣掉,實在不能賣的賞給將士們做個念想。
那裡日後會是官員辦公的官署,各部官員統一在那裡辦公,府衙絕對不可以再出現。
辦公的時候辦公,休息的時候休息,回家就該享受倫理之樂。”
“這麼做相當於斷了官員們五成的根基……他們是要鬨的。”
“鬨?不會的。因為我還會將北宮三分之二拆除,皇宮夠用就行,沒必要那麼大。空出來的地方我會改成校場,拱衛京師的中軍就在那裡駐紮。”
“城內駐軍?”
“城內駐軍。”
“你還真是自信……”
城內駐軍是正常的,問題是劉辯可不信王弋口中的中軍是幾百、幾千禁軍。
拱衛京師?那個中軍說不定都能扞衛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