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田豐倒吸一口氣,他覺得這個馮子才就是來克他的。
“小人確實不知馮才是如何安排的。其實就連如何給軻比能將軍送錢的,小人也不知。小人那時候隻是個軍侯隊長,根本沒資格接觸軻比能將軍,一切都是馮才替小人做的。”
“什麼?”田豐心中一沉,根本沒想到原來馮才才是最關鍵的那個人物。
就在他想要詢問細節的時候,一旁負責記錄的孫河忽然走過來低聲對田豐說道:“尚書,您說那馮才會不會根本就沒給軻比能將軍送過錢?”
“你是說……”
“軍職調動需要吏部提名,交由典軍府裁決,再交還吏部執行。若操作得當,其實隻要吏部動些手腳即可。”
“不對。軍職想要升遷,典軍府必須要校對他的功勞,若沒有功勞,他根本不可能升遷。”
“邊軍的功勞其實是可以偽造的。”一直看戲的令狐毫忽然插嘴,“在並州戍邊,一般都是駐守在朔方郡、五原郡、雲中郡以及雁門郡的一部分地區。那些地方異族頗多,魚龍混雜難以分辨,若製造一些異族進攻的假象去送給想要升遷的人,功勞也就製造出來了。”
“真的可以這般嗎?”田豐有些不信,邊軍再怎麼說也是軍,軍中斥候的經驗想必十分豐富,若是被察覺到破綻可不是小事。
然而令狐毫卻點點頭說:“真的可以。隻是此舉必須要讓進攻之人全部戰死才行,代價過於高昂,一般沒人會用。萬一被人抓住,所有相關之人都要軍法從事。”
“你是說馮子才的軍功都是馮才刻意安排的?”
“末將一問便知。”令狐毫來到馮子才身前,一把將他拎起,喝問,“你所有的功勞,是不是全都是護送運糧隊時遭遇襲擊,擊退敵人得來的?”
“不……不是……”馮子才拚命掙脫,卻在落地後忽然愣在當場,半晌後駭然道,“還真是!最初小人保護運糧隊被調入左軍任什長。兩年後鮮卑亂民截糧被我巡邏時發現趁機尾隨他們去往他們的部族後將其剿滅升任隊長。又兩年並州兵亂暴增,其後幾年我率兵數次擊退截糧的亂民,被調任隻成皋出任縣尉……”
“想必就是如此了。”令狐毫向田豐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田豐立即明白了其中關鍵,又亂民截糧其實不是什麼大事,世人有想要依靠自己雙手生活的,就有不想依靠勞作生活的,攔路搶劫的匪幫各地都有,就連鄴城附近也有剪徑的賊寇。
並州的邊陲荒涼開闊,又適合養馬,馬賊根本消滅不完,膽子大的搶劫軍糧也滿不在乎,隻要鑽進大漠深處,邊軍拿他們也沒辦法。
而工部又掌握著每一條官道的信息,想要推測出運糧隊走那條路是件十分輕鬆的事。
田豐覺得籠罩在虞翻身上的迷霧越來越稀薄了,但是壓在自己身上的擔子卻越來越沉重。
馮才是王弋要他來查的,這件事王弋知道多少?又需要他查到什麼程度?
“令狐統領。”田豐看向令狐毫,沉聲道,“有一件事,本官需要你現在就辦。”
“田尚書吩咐便是。”
“查抄馮才的府邸,每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現在?”令狐毫起身剛想離去,卻站定在當場滿臉懷疑。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哪怕田豐已經說明,他也不得不再確認一下。
田豐點了點頭,令狐毫見狀不再廢話,立即點齊士卒,將任務分派了下去。
隨著一件件器物被堆放在院子裡,起初令狐毫還覺得這馮才還真的挺有錢的,所有的器物都十分精美,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匠人之手,內斂又不失奢華。
誰知看著看著,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最開始是一堆用料寬厚的木質書架,書架原本是一整個,可等士卒抬起來時卻散落了一地,士卒們隻當是質量不好,全都搬出來堆在一起。
之後便是一張十分沉重的屏風,屏風相當不起眼,士卒們想要搬走時才發現屏風竟然是由純鐵打造,上麵雕刻了一幅秋景圖,還算應景。
可當士卒們又發現一間密室,並從其中抬出一大捆木杆的時候,令狐毫虎軀一震,轉頭便看向了那張屏風。
“你們幾個先彆搬了,過來。”招過來幾名士卒,他借著火光細細打量著屏風,甚至還上手撫摸了起來。
良久之後,令狐毫似乎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立即拔出腰間匕首,開始撬動屏風上浮雕突起的地方。
一下、兩下、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