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這個時間一出口,眾人臉上紛紛浮現疑惑之色。
區區一個稅改,以他們的能力和河北的執行效率,最多兩年就能完成,何須這麼久?
然而,片刻之後他們臉上的疑惑就被驚訝代替。
王弋這哪是要改什麼農稅?他要改的東西非常多!
農稅,農稅。自然是種田的人需要交農稅,不種田的是不需要交農稅的。
工坊推行在即,勢必會有人放棄耕種或開設工坊,或外出做工。
如此一來想要征募農稅隻能從有農戶戶籍的人身上征,王弋又將人丁稅和農稅合並在一起,戶籍方麵就要做出無數改動。
第二則是平衡。
二十稅一不多,三十稅一更少,但誰也無法計算出降了稅之後農戶的收益能不能和開設工坊與做工平衡。
民以食為天,如果耕種的農戶過少,趙國的糧食必定大幅度減產,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分崩離析的危機。
其三則是官府支出,這裡麵包含了官員的俸祿以及軍隊的糧草。
目前王弋發放給官員的俸祿成分是八成銅錢,二成新糧,若是大幅度減稅,新糧可能都不夠俸祿發放,就更不要提官府屯糧了。
而軍隊屯糧更是一個大支出,軍隊每年不僅需要囤積大量的糧米,還要收購無數雞鴨充實肉食以及製備羽箭,如此一來戶部想要撥付典軍府糧草就隻能靠收購,這將增加海量的工作量。
最關鍵的則是糧食價格。
沒人能夠保證自己能拿出一個合理的計策維持現有已成體係的糧食價格,萬一改革之後糧價暴漲或暴跌,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就連王弋都不行,很可能引發民變。
牽一發動全身啊……
“殿下。是否操之過急了?”荀彧試探著詢問。
這種事情不應該在囤積實力的關鍵時期變更,最好是在天下一統之後。
然而王弋同樣有所顧慮,說道:“不急不行啊。想要改革新政,特彆是事關土地的新政,不在混亂的時期實行,想要在和平時期完成絕無可能。目前趙國雖外敵環伺,但內部已然趨於和平穩定,這次或許是最後的機會,日後想要變革,難度會成倍增加。”
王弋話說的大義凜然,可其他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天下一統之後王弋要麵對的主要矛盾就是士族階級與統治階級的矛盾了,那時候沒了外敵,士族將會結成同盟,想要實行新政就必須擊敗士族階級才行。
可王弋能夠戰勝士族嗎?
眼下的重臣都是士族,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就算他們站在王弋身邊,王弋也不可能勝利。
改!
眾人心中同時冒出了這麼一個字。
眼下河北兵鋒正盛,王弋萬民歸心,官員們隻要眾誌成城,天下一統易如反掌。
屆時他們將會創建一個前所未有的,甚至後世也難以實現的結束戰亂便步入盛世的強勢帝國。
隻要完成了,他們不僅會實現自己的理想,他們的名字將被刻在史書之上,功績會被後人永遠傳唱,後世的學子們研究會他們每一個決定,並奉為金科玉律。
不是隻有兩軍對戰,浴血廝殺才會讓人血脈噴張,一想到他們即將創建的國度,身為讀書人的他們同樣會瞬間熱血沸騰。
“殿下,臣以為戶籍之事可以這般……”
“殿下,臣覺得既然改變了農稅,不如也改變一下屯糧的政策……”
“殿下,臣認為官員俸祿也應該改革,不過此事應徐徐圖之……”
官員們開始獻計獻策,和王弋開始商討如何將這個新政推行下去,畢竟誰都能看出來,隻要成功完成改革,河北將打下無比堅實的基礎,十年之後即便王弋在戰爭上麵失敗了,其他諸侯也隻能看著趙國這個龐然大物徒呼奈何,等待著王弋重新武裝自己後的新一輪進攻。
王弋認真地聽取著每一條建議並認真思考可行性,有些建議確實填補了他的遺漏,有些建議完善了他的想法,還有些建議則過於超前被他直接否決。
當然,也有些建議讓他感到擔憂,荀彧便開口問道:“殿下,降低農稅確實有百利,但亦有害處。臣仔細思考了新政政策,我等是不是不應該如此樂觀,不應該直接降低農稅,而是應該先想辦法保住、或增加耕種田地的數量?”
荀彧提出的問題非常關鍵,王弋仔細思索後才說道:“我認為農稅不應該完全由朝堂製定,各地土地不同,天時不同,所得產出亦不同。十五稅一或三十稅一都不是一個合適的額度,應該由朝堂製定一個底線,再參考各州郡的糧食產出,劃分出不同稅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