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的擔憂是正確的。
從江乘到牛渚這一段長江河道上沒有一個城池,但是在陸地上,兩地之間卻有湖熟、秣陵、石城、丹陽四個大縣。
如此的城池分布不是因為百姓們不想沿江而居,而是不能。
這裡的水道情況錯綜複雜,暗流多到頭皮發麻,水位更是時高時低,甘寧率軍還未走到一半便果斷退了回來。
當初送吳懿過來的時候用的都是小船,一路燒殺搶掠根本沒有時間注意這些,如今巨艦入江,所有的問題都暴露了出來。
有些地方小船能過,大船不能。
樓船尚可艱難同行,千士隻能乾看著。
“這可如何是好呀……”聽著手下的彙報,甘寧急得直撓頭。
他當然不相信這麼寬的江麵沒有大船能通行的地方,可是他沒有那麼多功夫一點一點試探,他需要一個熟知此地的老江民,至少也要有一張水文圖。
一旁吳班見狀,想了想說:“將軍,不如讓我去試一試?”
“吳小弟有辦法?”甘寧不太相信,問,“我水軍軍中老卒都不敢輕易涉水,吳小弟水性如此之好?”
“我哪有什麼水性,能浮在水上不沉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那老弟有什麼辦法?還是不要涉險了吧,水上不比陸地,隻靠勇武沒什麼用。”
“將軍,我想說的正是陸地。”吳班嘿嘿一笑,神秘地說,“將軍給我五十士卒,我去江乘走一遭,看看能不能找到將軍想要的。”
“老弟知道我想要什麼?”
“不就是向導嗎?水上和陸地其實沒什麼區彆,來到陌生之地後想要進退有度,不就是找個厲害的向導嗎?”
“倒是個辦法……隻是五十士卒是不是少了些?吳老弟將你托付給我,我不能看著你送死啊!我給你五百如何?”
“太多了,太多了。五十足夠。”吳班擺了擺手,保證說,“三日之內,我必回來。將軍在此地做好接應即可。”
“既然如此,那你我便有話在先,無論如何三日之內定要回來,否則老哥我可要傾全軍之力打江乘了。到時候壞了督帥的計策,老弟你可要帶上好酒好肉去牢房裡看我。”
“將軍放心。”吳班行了一禮,鄭重道,“三日之內必回,今日也算一日。”
“好!當下天而已黑……”
“正好月黑風高,適合潛入。將軍點兵就是。”
“隨我來。”甘寧不再客氣,帶著吳班從軍中精挑細選點了五十名技擊高手。
吳班這更為極端,所有人不帶盾、不著甲,每人帶三柄長刀、數柄短刃、兩支手弩、五十支弩箭以及半日的乾糧。
莫說士卒,甘寧看到這個配置都驚了,問道:“吳小弟,你這是要做什麼?這是去找向導嗎?不帶些金銀珠寶嗎?”
“大哥莫問,買來了向導終究不可靠。”吳班神秘兮兮地擺了擺手,行禮道,“告辭。”
說罷,他便帶人上了一艘艨艟,在夜色的掩護下摸上了岸。
上岸之後他立即命所有人檢查裝備,確定了一下方向便帶人鑽入山林之中,找了一塊比較隱蔽的地方開始閉目養神。
水軍士卒見狀都很奇怪,他們見過許多帶兵的將領,嚴酷者有之,仁慈者亦有之,可是像吳班這樣不管不顧的卻從未見過,還以為此次是個清閒的差事,學者他一起休息。
單純的水軍並不知道,苦難正悄然朝他們走近……
午夜,似是得到了什麼提醒一般,吳班猛然躍起,將所有士卒叫起,摸著黑在山林中展開了急行軍。
水軍士卒哪經曆過這些?好在他們平日裡吃魚較多,否則根本跟不上吳班的速度,而這一跑便是一夜。
當陽光拉開夜幕,氣喘籲籲的士卒們雙眼迷茫,不知身處何地,亦不知自己是誰……
他們實在是太累了,山路本就難行,吳班前進的速度又和小跑沒有區彆,跑了一夜,有些人差點將自己的胃給吐出來。
好在吳班終於停下了腳步,一眾士卒如同被抽離了骨頭,全部癱倒在地。
吳班看了看這些人,搖頭無奈道:“一個時辰,你們最多隻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
“將軍……您……您不累嗎?”
“哼,這是山地營最基本的要求,我若是做不到,還統什麼兵?誰會服氣?”
“將軍厲害……”
吳班的話成功鎮住了水軍士卒,休息了一個時辰之後,士卒們咬著牙站起來,排好隊列等待他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