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陸戰而言,水戰的演化緩慢得令人驚訝。
千百年來水戰的形式幾乎沒有變過,弓弩對射、跳幫強攻,除了船隻越來越大、羽箭換成了火箭以外,毫無變化。
水軍攻城的方式對於守將來說早已爛熟於心,無外乎隻有三種形式,要麼依靠小船奪取城門、要麼依靠大船壓製城頭、要麼兩者一起使用。
他對江乘的水寨十分有信心,水寨城牆高大,高度絕對超過所有船隻,寨門前的水下又有鐵索相連,大船根本過不來,區區小船強攻,他絕對能守得住。
可是甘寧布置的陣勢卻讓他不明所以,他可以肯定甘寧是知道寨門前有陷阱的,那為什麼還要讓大船打頭陣,這是什麼新戰術?
守將看了又看,依舊想不明白,隻能安慰自己兵來將擋即可。
甘寧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這一次他將兩艘千士大船布置在了最前麵,所有小船居中,三艘樓船則放在陣末做為策應。
看了看天上日頭,又看了看在城頭忙碌的守軍,甘寧冷笑一聲,下令:“升起投石機,隨意投擲。”
伴隨著命令傳遞,千士戰艦船尾處的士卒們忙碌了起來,隻見他們拉開甲板上一處巨大的暗門後拚命拉動著一組滑輪,將一台巨大的配重投石機從船艙之中升了起來,投石機旁邊還擺放著一堆球形的石彈。
這東西是千士級戰艦的標配,一艘船上裝備了一台,固定在尾部船艙內一塊可以升降的木板上,這也是為什麼甘寧需要大量的補給船隨行,千士戰艦雖然很大,真沒多少地方存放物資。
它是所有千士戰艦統帥的心肝兒大寶兒,也是甘寧口中的殺手鐧。
幾名士卒跑前跑後地來回測算,待準備完畢後立即通稟了甘寧,甘寧則下令將戰艦橫在江麵。
隨著兩聲木頭摩擦的悶響,兩枚石彈極速飛向空中,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砸向了江乘水寨,一枚飛的略快,徑直嵌在了城牆上麵,另一枚則飛的高些,在城牆上彈了一下才飛入水寨。
守將起初隻覺得什麼東西在自己眼前一閃而逝,緊接著便感受到城牆一陣晃動,待他想要轉身去察看時,卻看到了不遠處一排的碎屍。
手握兵器的胳膊、失了一半的胸腔、尚在蠕動的內臟、立在地麵的雙腿、以及四處飛濺的碎肉和滿地鮮血……
“怎麼回事?”他抓住一名守軍的衣領咆哮,“發生了什麼!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然而張著大嘴的守軍什麼也回答不了他,他隻能在守軍臉上看到無儘的恐懼與眼神最深處那幾許茫然。
似乎……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穩住陣線,所有人都不許動!軍正上城,敢後退一步者,斬!”守將丟開士卒,一邊奔跑,一邊大喊。
他來到了能看到震源的地方,可是除了城牆上的一個大洞以外,什麼都看不見。
“誰看見了?有誰看見了是什麼嗎?”他不甘心,極力尋找著線索。
可這裡的士卒根本沒看到那恐怖的一幕,除了搖頭以外,守將沒得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就在此時,忽然有人喊道:“將軍小心!”
緊接著,守將便被人撲倒在地。
他奮力地推開那人,吼道:“讓開!讓開!讓我看看是什麼東西!”
然而,這次連回應都沒有,隨著兩條血肉築成的道路出現,周圍的士卒也變得驚恐而又呆滯。
“是什麼東西?什麼東西!有誰看到了?”他拉住士卒一個接一個的詢問。
終於有人給予了他回應,一名士卒訥訥地說:“好像……是從那裡飛來的……”
順著士卒的手指看去,守將氣急敗壞道:“我當然知道是從那裡飛來的!是什麼東西?看到了嗎?”
“來……來了!”士卒沒有回答,而是反手拉住了守將。
守將趕忙看過去,卻見天上一個圓點一閃而逝飛入水寨之中。
“娘的,好歹毒的手段!”守將一把推開士卒,吼道,“去看看,那是什麼!快去!”
士卒得令,奮力跑下城牆,片刻後又跑了回來,大喊道:“將軍!是……”
他的話音未落,又一枚石彈呼嘯而來,直接刮飛了他上半身軀體,嵌在城牆上麵。
好了,如今守將不需要調查也知道是什麼了。
但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根本沒有應付的手段。
“來啊!”守將推開眼前士卒,站在城頭上仰天咆哮,“有本事衝我來!我就站在這裡。來啊!”
守將的勇敢毋庸置疑,但他更加聰明。
有他站在城頭作為表率,原本已經有些動搖的士氣竟然奇跡般地有所回升,一眾守軍同仇敵愾,紛紛挺起胸膛,和自己的主將一樣筆直的站在城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