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公平,但海商們也沒辦法。本次拍賣將按積分法,承運移民貢獻占了一百分滿分中的二十分。任何有誌於海上貿易的海商不可能讓自家得十九分——每差一分,都需要在拍賣時付出更多的真金白銀。
這將是整個中國海貿曆史上最大規模的饕餮盛宴,能否得到百分之一的海運股份,將決定著這些海商家族世代的榮辱。實力不足的家族,要麼被大海商吞並,要麼轉行拿不到許可證就算海匪,將麵臨海軍的無差彆打擊。
廣州港已經駐紮了一艘新式軍艦,凡是看過那炮艦的人都興不起繼續走私的念頭。巨艦共有上下兩排密密麻麻的舷窗,舷窗後麵全是火炮,就算兩千料的大海船遇到了,也隻有被轟殺成碎木片的份兒。
海商們看見了那如同帶魚一般瘦長的船型和鱗次櫛比的船帆之後,加速逃跑的念頭也隨之打消。這艘軍艦不用出海,這些海商也知道它絕對具有遠超過商船的速度。
走投無路的“海商”們隻有按照皇帝給他們劃下的道兒,將曆年所積,沾著汙血的金銀財寶拿出來,購買“大明海貿總商社”的股份。有了股份,就有許可證——有了許可證,此時無論拿出來多少,將來都能掙回來。
政事堂對朱翊鈞的“巧取豪奪”無語,因為這裸的搶錢手段經過皇帝的包裝,竟然變得有些冠冕堂皇規範化管理誰能說不對?打擊走私誰能說不對?再說了,這些金銀皇帝也沒拿一文到內帑,都做了“大明中央銀行”的儲備金。
又有錢了!鑄幣廠和銀票印刷廠同時開工,等待兩京銀行成立之後,立即投放新式貨幣。王國光算了一下銀票的成本——認為如果能夠大規模流通,朝廷將永無錢荒之慮。
反對的聲音當然會有,很多人認為朱翊鈞搶錢上癮,準備複製太祖發行寶鈔的套路搜刮民財。朱翊鈞命令報紙連篇累牘的報道,聲稱每發行一兩銀票,持有者都可以在銀行換出等重量的白銀。
這當然不可能——僅火耗錢就能把朝廷的財政掏空。但寶鈔給大明群眾的心理陰影太大了,開始的時候隻能這麼宣傳,並控製銀票發行量接受群眾檢驗,直到大家養成使用紙幣的習慣後才能超發。
朱翊鈞學過金融,知道發行準備金六倍以內的紙幣就算是穩健的貨幣政策。但此時的大明,彆說六倍,就算超發一倍,一旦出現大規模擠兌,老百姓民變算是輕的,搞不好直接扯旗造反了。
經過長時間思考,朱翊鈞決定下旨,向天下商民道歉並回收民間寶鈔——這將是朱翊鈞登基以來,第一份罪己詔。
罪己詔在封建王朝政治生活中算是一件極其重大的政治表態,將輕鬆化解朝廷麵臨的貨幣發行的難題。朝臣因此對朱翊鈞的人品高山仰止——認為他作出了極大的犧牲。
其實,尚書以上的政治家心裡很清楚,皇帝這份罪己詔其實是對太祖、成祖和仁宗濫發寶鈔的一次政治清算。
輿論普遍認為,寶鈔的事兒與朱翊鈞無關,他其實是為太祖、成祖和仁宗背了黑鍋,但後世子孫給祖宗擦屁股,也算是孝行和講究人。
王國光曾經反對皇帝下罪己詔回收寶鈔,他認為宣宗早已廢除了寶鈔流通,朝廷不必背負兩百年前的政治負擔。再說,百年來朝廷除了給王爺們發祿米和賞賜,早就不再使用這玩意——現在的寶鈔就是廢紙。
王國光當然是對的,但朱翊鈞認為,要想妥善處理新幣發行問題,罪己詔有其必要。另外,回收寶鈔將有利於新幣的推廣——朝廷要想儘快打開銀票的局麵,就必須在“寶鈔”的問題上給天下萬民一個說法,至少要消除人民群眾對紙幣的陰影。
事實證明,這回收寶鈔絕對算是一記妙手,而且朝廷僅付出了很小的經濟代價。因為朝廷回收寶鈔按斤算錢,每斤寶鈔不管其中金額大小,價值一枚萬曆銀元,就算外麵有成噸的寶鈔,每噸也不過兩三千枚萬曆銀元罷了——比廢紙回收價貴些,也算挽回了朝廷的一點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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